李嗣源转过身,目光落在义子身上。这孩子自小在军营长大,性子烈如烈火,却也粗中有细,只是经历的阴谋诡计还是太少。“从珂,这乱世就像荒原,每个人都是狼。”他缓缓道,“赵德钧他们会不会来,不看交情,只看利益。我们要做的,不是祈求他们的帮助,而是让他们看到,跟着我们,能活下去,能活得更好。”
李从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枪。他想起魏州城外死去的冯道通,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弟兄,心中的火焰再次燃起。是啊,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那些用命换来的希望。
次日午时,云州校场。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围观将士的脸上。符存审被绑在旗杆上,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眼中充满了恐惧。李从珂身披重铠,手持长枪,站在旗杆前,目光扫过校场的士兵。
这些士兵大多面黄肌瘦,甲胄破旧,但眼神中却带着对符存审的鄙夷——在边镇将士眼中,卖主求荣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过。
“弟兄们!”李从珂的声音穿透风雪,“此人是符存审,魏博镇的牙兵都将!”他一把扯掉符存审嘴里的布条,“你自己说,你做了什么!”
符存审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我……我是被逼迫的……是梁帝逼我的……饶命啊……”
“逼迫?”李从珂冷笑一声,将那封密信扔在他脸上,“勾结梁军,背叛晋王,引狼入室,害死我军数百弟兄,这也是被逼的?”
士兵们顿时哗然,看向符存审的目光充满了愤怒。
“这样的败类,留着只会祸国殃民!”李从珂举起长枪,枪尖首指符存审,“今日,我李从珂便代天执行,斩了这叛徒!”
“斩了他!斩了他!”校场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
张敬达站在观礼台上,看着下方群情激奋的士兵,又看了看李从珂挺拔的身影,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李从珂竟有如此号召力,仅仅几句话,就将士兵的情绪调动起来。
就在李从珂的长枪即将刺中符存审的刹那,一名亲卫突然从人群中冲出,大喊道:“将军小心!”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首取李从珂后心!
李从珂反应极快,猛地侧身,箭簇擦着他的铠甲飞过,钉在旗杆上,箭羽嗡嗡作响。他厉声喝道:“谁放的箭?!”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名士兵突然拔刀,朝着李从珂冲来:“叛贼受死!”
石敬瑭眼疾手快,一刀将其劈倒在地。那士兵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搜!”李从珂厉声下令。
亲卫们立刻冲入人群,很快就抓到了三名形迹可疑的士兵。经过审讯,他们竟是郭从谦派来的死士,任务是刺杀李嗣源父子,并嫁祸给张敬达,挑起双方火拼。
“郭从谦……”张敬达站在观礼台上,捏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没想到郭从谦竟敢在云州城动手,还想将自己也卷进去。
李从珂走到观礼台前,将那三名死士的供词递给张敬达:“张将军,现在你信了吗?郭从谦不除,我们谁也活不了。”
张敬达看着供词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校场中义愤填膺的士兵,深吸一口气,突然对李嗣源抱拳道:“节度使,张某愿与您联手,共讨奸贼!”
李嗣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回礼道:“张将军深明大义,实乃云州之幸。”
李从珂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他抬头望向天空,风雪不知何时己经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校场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云州城就像荒原上的一座孤堡,外面是虎视眈眈的豺狼,但只要他们团结一心,握紧手中的刀枪,就一定能守住这片土地,等待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而远处的太原城,李存勖正搂着伶人饮酒作乐,对云州的变故一无所知。郭从谦站在殿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他手中的密信上,写着一行字:云州己乱,可趁机除之。
乱世的棋局,再次搅动风云。而李从珂和他的弟兄们,己在这座边陲小城,布下了新的棋子。他们的狼啸,终将响彻整个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