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如此聪明,我一开口你们就明白了,那母子三人中,大儿子就是我——鲁正道,小儿子就是我的弟弟鲁正路,他死在那座破庙里。
大凡要是弟弟临死时能怨恨我和娘,打我一拳哪怕是轻轻的拍一下衣服或是埋怨一句,"我怎么就这么苦!"我和娘心里也好受些,可他偏偏就那么懂事,毫无怨言还要我代他尽孝。
当时,我和娘心中那个痛呀,是用寸肠肝断所不能表达的。娘对我说:"我们随正路走吧,那样黄泉路上他就不孤单了。"
我点了点头,娘把包里的破衣服拿了出来,撕开搓成了两条绳子,绳子己挂在了庙梁上,可娘对我下不了手,我便搬了条凳子双脚踏了上去,娘却一把将我推了下来,″没出息的东西,还真的要去死!忘了弟弟的托咐?"
原来娘是在试探着我,可我是真的有了死心。
那晚母子俩就是哭啊哭,只哭得昏天黑地,皑皑白雪变成了黢黑一片,我和娘昏过去了。
我做了个梦,梦到了弟弟,弟弟说他见到了父亲,他和父亲一起上了天堂,天堂很美很好,让我不要记挂他,好好念书将来做个好官。
不,我要你回来!
我猛地向弟弟扑了过去,却"扑通"摔了一跤,醒了。
"道儿,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了!"我躺在柔软暖和的床上,身边坐着泪眼婆娑的娘,她的一双手紧紧地握着道儿的右手。
"娘,我还活着?"我不敢相信自己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记得弟弟死去后,我和娘哭得死去活来,最后似乎和弟弟一同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没有尽头的隧洞,以后便是什么也不知了。
首到娘连声说:"还活着,娘和你还活着,活着……″这才知道自己确实还活着!
娘告诉我是刘老爷救了我们母子俩。
既然还活着就要完成弟弟的遗愿,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好官。
尽管娘说要养好身子再读书写字,可我等不及了,从包袱里翻出《论语》读了起来,除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全用在了读书写字上。
刘老爷几乎每天都要看望我们母子俩,娘总是要带着我下跪磕谢刘老爷的救命之恩,可刘在爷总是摆着个脸,"嗯"一声便走了。
不过,饿了虽说没有山珍海味吃,可也有热饭热菜摆在面前,冷了有炭火烤着,睡觉有暖和的被窝,无需忍饥挨冻的在雪地上奔走,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在温暖的房间里读书写字,我很知足了,只希望这样的生活能持续下去。
只可惜好景不长,十天半月后,我的身体好了,又是一个活蹦跳跳的顽童,可我那种悠然自得的生活仅十天半月便到了尽头。
刘老爷要赶走我们母子俩,理由是刘家不养闲人,我们在刘家白吃白喝半个月,该走了。
那天,北风刮得正猛,雪也铺天盖地的下着,北风朔骨,雪花飘飘,娘就那么低着头跪着求着刘老爷再次开恩让母子俩留下,还说自己会洗衣、做饭、挑水、倒马桶,儿子也跟在娘的屁股后面跪着。
可刘老爷只是粗重的"哼"了一声,便甩手离去。
那一天,娘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一个昼夜,第二天早晨昏倒在雪地上,才被人救起,那天我也病了,在床上躺了两天。
母子俩终于留下来了,娘被安排打杂,什么事都做,洗衣、扫地、倒水、刷马桶……
总之哪里缺人就由娘顶着,总管是个铁石心肠的老人,娘刚能下床便被他叫去了,还是乐不可支的笑着去的,"这就是我娘,为了儿子,她总是以苦为乐,哪怕是把性命搭上了,只要儿子的事成了,她也会乐呵着去见地下的父亲和弟弟的。"
说到这里,鲁正道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长长的叹了口气,"唉!这还是打草鞋才缠鼻子——刚开始,难为娘的事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