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哥哥心疼妹子,可也难啊,哥哥也有一家人要养,靠的就是两三亩薄地,侄儿大了也送不起书早早跟着爹下地劳累,过着口朝黄土背朝天的苦难日子。
妹子不愿连累两个哥哥影响家庭和睦,第二天拖拉着两个年幼的儿子上了路,两位哥哥送出五六里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两位哥哥请留步。"林氏泪眼婆娑的转身望着泪流满面的两位兄长,林氏放开两个儿子,三兄妹抱成一团哭成了泪人儿。
大哥用颤抖的手从贴身内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妹子,大哥无能,只有这么……"大哥哽咽着说不出了。
二哥也从裤腰上摸索着捏出一块大洋来,"妹妹,外甥还小,妹夫没了,全靠你了,可要一路保重啊!″说着己是泪水横流了。
这三块大洋,两位哥哥不知攒了多个时日啊,妹子本不忍拿去,可看了眼两个年幼的儿子及自己那″三寸金莲"只得心一横,"倘若外甥将来出息了,必当涌泉相报!″
说罢林氏掉头便走,永不回头,她的心在流血,那是生养她的地方,有诸多的舍不得呀,可又不得不离开,这便是生死离别!
母子三人便如此揣着三块大洋背井离乡了。
他们走啊,走,从温暖花开的春天走到烈日炎炎的夏天,再到疾风扫落叶的秋天,两个儿子终于忍不住了,″娘,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娘总是说:"自然有处去,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首。兄弟俩只管跟着娘走,总有一天会找到幸福。″
就这样母子三人一首往北走,三块大洋早就花光了,娘便厚着脸皮手里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个孩子向人乞讨。
那年北方恰逢五十年难遇的早灾,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老百姓纷纷南下逃荒,沿途能吃的树皮剥光了,草根也拔尽了,北上乞讨生活难啊!
娘心里最疼的永远是儿女们,哪怕自己几天没吃东西,讨来的食物也让给儿女们吃,看着两个儿子咽下了,这才放心。
然而偏偏林氏的两个儿子懂事,娘不动口,兄弟俩坚决不吃,以至于招来一双黑不溜秋的手,一把抓起食物便往自己口里塞!
″哪里来的臭叫花,敢抢我娘的食物!"大儿子挥动小拳头就要往恶叫花头上招呼,可娘心善瞟了一眼比大儿子还矮小的小叫花子一眼道:"他可怜,由他去吧。"小叫花捧着食物跑了,可母子三人又得挨饿。
沿路乞讨最怕的是冬天,可秋去冬必来,凛冽刺骨的北风刮来漫天飞舞的雪花,有钱人穿着厚厚的防风服追着飘零的雪花欣赏……
然而,可怜那衣襟单薄的母子三人呀,食不果腹瑟瑟发抖的行走在白茫茫的风雪之中,终于有一天三岁的小儿子病倒了。
娘抱着他进了一座破庙,庙里没有和尚也没有香火,破败不堪连门也被人拆了当柴火烧了,找不到柴禾生火取暖,娘便解开衣衫将小儿贴着心窝暖和,然而儿子却艰难地摇着头,张开干裂的嘴说:"娘,儿子不需要了,热!"小儿子正发着高烧!
孩子很懂事,一般三岁的稚童连死是怎么回事都不知,可他懂,而且还明白自己将要离开眼前的亲人,不可能活着再见了!
"哥,我心咚咚的跳,很难受……″他左手握紧了哥哥的手难过地说:"我要死了,不能陪妈妈了,要好好读书,代我尽尽尽……"弟弟头一偏,握着哥哥的手滑落下去了。
″儿子……″
"弟弟……"
庙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庙外的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飘着,掩盖着房屋、山林似乎要把整个世界埋没,刺骨的北风席卷着飞舞的雪花首往敞开的庙里飘零。
庙里的哭声越来越嘶哑,声音也越发的小,最终被呼呼的北风替代了。
说到这里,鲁正道己是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