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粮道的窄桥,卢承业身后藏着三百人,一半是魏博老兵,一半是自愿来护粮的流民,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缴获的汴军连弩,有手榴弹,还有民壮自己磨亮的锄头、柴刀。
“将军说了,神策军虽身着明光铠,却没打过几场硬仗,咱们靠地形和家伙事,依靠地利无需冲阵!”卢承业压低声音,又检查了一遍架在芦苇丛里的连弩,这是杨师厚从濮州缴获的汴军制式弩,十二连发,箭镞淬了麻药,是之前特意让作坊给他弄的。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马蹄声。斥候猫着腰跑回来,紧张说到:“卢都头!神策军来了!大概三百余人,全是骑兵,还拉着十辆空粮车!”
卢承业眯眼望去,雾里果然出现了一队人影,铠甲反光晃得人眼晕,这是神策军的左厢都,按长安来的消息,这队人是田令孜派来的,领头的是个姓王的都将,据说靠着巴结宦官才爬上来,打惯了顺风仗,没见过真刀真枪的伏击。
“弩手准备!听我号令再放箭!”卢承业挥手,十个持连弩的老兵立刻蹲稳,弩箭对准窄桥入口,那桥只有两匹马宽,神策军想过粮道,只能从这儿过,正好成了活靶子。
神策军的马队越来越近,王都将勒住马,在桥边张望了会儿,嗤笑一声:“不过是些魏博的杂兵,能有什么花样?用得着叫斥候?一会给我冲!首接抢了粮车,回长安领赏!”
神策军刚骑马踏上桥到中间,卢承业突然喊:“放箭!”
“咻咻咻!”连弩箭如暴雨般射出,最前面的两匹马瞬间中箭,马腿一软,把背上的士兵甩进河里。后面的神策兵慌了,想掉头,可桥窄马多,根本转不开身,挤成一团。
“手榴弹!扔!”卢承业又喊,十几个民壮立刻举起手榴弹,点燃引信往马群里扔。
“轰!轰!”几声闷响,手榴弹炸开,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大伤害,但神策军久疏战阵,神策军的马惊得乱蹦,有的马挣脱缰绳往芦苇丛冲,正好撞进埋伏的魏博兵手里;有的马首接栽进河里,把士兵拖在水里挣扎。
王都将气得拔出剑,喊:“给我杀过去!后退即斩!”可他的话刚说完,一支弩箭就射中他的胳膊,麻药瞬间起效,胳膊软得抬不起来,剑“当啷”掉在地上。
“抓活的!”卢承业抄起长枪,带头冲出去。魏博老兵们举着长枪,专挑神策军的马腿刺;民壮们则拿着锄头,往落马的神策兵身上砸,张婶的儿子小石头,之前在任城被神策军抢过粮,此刻红着眼,一锄头砸在个神策兵的头盔上,把人砸得晕了过去。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结束了。三百神策军,死了五十多,被俘了两百多,剩下的几十人骑着马往长安跑,还没跑远,就被赶来的魏博骑营截住,全当了俘虏。
卢承业让人把王都将绑在树上,用冷水泼醒他。王都将看着满地的神策军尸体,吓得浑身发抖:“别杀我!我是田公公派来的!你们要是杀了我,田公公不会放过你们的!”
“田令孜?”卢承业冷笑,一脚踹在他腿上,“他连长安都快保不住了,还敢管魏博的事?老实说,你跟朱温的人怎么勾结的?粮道的布防是谁告诉你的?”
王都将还想抵赖,小石头突然举起个从神策兵身上搜出的锦盒:“卢都头!这里有封信,是写给朱温的!”
卢承业面色阴沉地打开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神策军午时袭粮道,望汴军从侧翼配合”,而落款处正是田令孜的亲信。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将信狠狠地扔在了王都将的面前。
“狡辩?这就是证据!”卢承业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王都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惊恐地看着那封信,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了。”卢承业挥手,让亲卫把他拖下去,“先关起来,等将军回来发落。”
收拾残局之际,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崔砚派来的斥候:“卢都头!将军那边打赢了!庞师古的人被打退了,让您赶紧把粮道的粮食运去濮州,支援前线!”
卢承业眼睛一亮,立刻让人清点战利品:“把缴获的连弩、铠甲都收起来,民壮们每人赏半袋粮食!剩下的人跟我一起运粮,咱们去给将军助威!”
夕阳西下,粮车队缓缓往濮州方向走。卢承业骑在马上,看着身边扛着锄头、唱着歌的民壮,又看了看远处魏博的军旗,心里踏实极了,之前他总觉得,魏博兵少,打不过朱温的人,可现在他明白了,只要人心齐,就算是民壮,也能打赢穿明光铠的神策军。
他摸出那封田令孜写给朱温的信,塞进怀里,这不仅是证据,更是魏博赢了的证明。等把粮运到濮州,他要亲自交给崔砚,让将军知道,粮道守住了,魏博的后路,也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