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砚只觉眼前的刀光慢了半拍,他看对方握刀的食指在微微后缩,手腕的青筋也没绷首,这是虚晃!他侧身滑下马背,同时抽出横刀,“当”的一声磕在环首刀上,力气之大,竟把瘦高个震得虎口开裂,环首刀“哐当”掉在泥里。没等对方反应,崔砚翻身上马,马槊在手里转了个圈,槊头带着风声横扫,正中小腹,瘦高个哇地吐出鲜血,倒飞出去撞在断墙上,瞬间没了声息。
“十一郎小心!”崔小五突然喊了一声。崔砚余光瞥见左侧有个贼兵举着锄头偷袭,那贼兵脚步很轻,连崔大牛都没听见动静。他手腕一转,马槊往后一戳,槊头精准刺穿贼兵的肩膀,把人钉在墙上,力道控制得刚好,没伤到后面的百姓。
崔大牛带着人在缺口两侧列成盾阵,挡住后续冲来的贼兵。崔砚骑着马在阵前游走,马槊时不时戳出,每一次都精准刺中贼兵的手腕或肩膀,不致命,却能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打了半个时辰,崔砚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模糊长时间用超常视力盯着快速移动的贼兵,眼睛开始发酸。他勒住马,眯眼调整了片刻,没让任何人发现异常。于是喊了声:“崔大牛,你带二十人守住缺口,其他人跟我往县衙冲!”
往县衙去的路上,百姓们听到动静,纷纷从家里跑出来。一个白发老头举着锄头,朝着逃跑的贼兵砸去,嘴里骂着:“这群杀千刀的!抢我的粮还烧我的房!”百姓们见状,也跟着拿起菜刀、扁担,跟在官军后面追着贼兵打,一时间城里到处都是喊杀声和咒骂声。崔砚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踏实他不是在孤军奋战,这些百姓的反抗,说明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快到县衙时,崔砚猛然停马,县衙门口的柱子后藏着两个贼兵,手里握着弓箭。“有埋伏!躲箭!”他大喊一声,翻身下马,把马槊横在身前一转。两支羽箭“嗖”地射来,正好撞在槊杆上,掉在地上。柱子后的贼兵见偷袭失败,转身想跑,却被崔小五和部众追上,长矛刺穿了后背。
县衙院里,贼兵头领周老三正逼着百姓搬粮袋。他是濉水渡被擒贼兵的同伙,此刻见官军冲进来,立刻举起短刀架在老妇脖子上,嘶吼道:“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
崔砚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周老三身上,看着他收缩的瞳孔,握刀的拇指在无意识刀背,左脚尖却悄悄往后挪,,脚后跟还沾着后院的草屑。
“你想跑,却怕我拦你,所以拿老妇当幌子。”崔砚声音平静,“后院的墙不高,你早就备好了路线,对不对?”
周老三脸色骤变,这少年是如何知道的?慌乱间,他的短刀下意识往老妇脖子上压了压。崔砚的眼神瞬间锁定他的手腕。他深吸一口气,靠着最基础的点刺,马槊嗖地飞出,精准戳中周老三握刀的虎口。
“啊!”周老三惨叫一声,短刀掉在地上,手腕瞬间麻得不能动。崔砚冲上去,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横刀架在他脖子上:“降还是不降?”
周老三疼得满头大汗,连忙点头求饶。老妇拉着崔砚的衣角,哽咽着说:“多谢小将军救了我们……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成了这群贼兵的刀下鬼了。”
崔砚拍了拍老妇的手,轻声说:“老人家放心,我们会把剩下的贼兵都剿灭,定不会再让你们受欺负。”
没过多久,张承业和李都尉也带着人赶到了县衙。张承业一眼就看到崔砚肩上的马槊,眼中闪过惊讶:“你竟能使得动马槊?这兵器寻常兵士可扛不动,也就魏博牙兵那样的精锐,才能用得得心应手。”
崔砚愣了愣,牙兵?魏博藩镇的核心精锐,身披明光铠,手持马槊,是韩节度使的王牌。他挠了挠头:“只是碰巧能提得动罢了。”
李都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有本事!不仅兵法了得,身手也不错啊。以后要是有机会,倒想看看你用马槊的样子。”
张承业立刻让人清点粮食和武器,安抚百姓。崔砚则带着部众在城里巡逻,防止漏网的贼兵。不多时,虹县的局势终于稳定,缴获粮食五千石,武器三百余件,俘虏贼兵一千五百多人。张承业让人把粮食分给百姓,俘虏押起来,准备带回博陵审问,脸上满是笑意:“这仗打得漂亮,损失小,战果大,回去后韩节度使必有重赏!”
当晚,营地里摆起了庆功宴。杀了几头猪,煮了粟米粥,还拿出了珍藏的酒,酒香混着肉香飘得很远。崔砚坐在张承业身边,手里拿着酒碗,却没多少兴奋,他想起徐州的庞勋旧部,想起博陵的母亲,但知道这只是剿灭贼兵的第一步。
“崔小校,在想什么?”张承业见他发呆,笑着问道。
崔砚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徐州的庞勋旧部还没剿灭,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张承业心里感慨,这少年不仅有本事,还不骄不躁,比那些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的老兵强多了。他举起酒碗:“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向韩节度使举荐你,你这人才,该得到重用!”
崔砚心里一动,想起刘景明说的“军功认证”,连忙道:“张副将,这次的军功,能不能多提提博陵崔氏的兵士?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该得的赏赐不能少。”
张承业愣了愣,随即大笑:“好!你这孩子,还懂得护着底下人!将来能成大事!”
崔砚举起酒碗,与张承业碰了碰:“多谢张副将!”
酒液入喉,辛辣里带着暖意。崔砚望着营地里的篝火,握着马槊的手紧了紧,穿越后的这些日子,总算安稳了那么一瞬,可真正支撑他的,是身边的弟兄,是要守护的百姓,是乱世里那一点“不任人欺凌”的信念。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握着手里的马槊,带着这份担当,就定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