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贡士巧舌如簧，然你与北辽王子拓跋弘过往甚密，又作何解释？若非早有勾结，何以对其国情如此熟悉？”
“宋祭酒此言差矣。”凌夜侧身，目光与宋清言相撞，不闪不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下官研究北辽风俗、经济、军制，正是为寻其弱点，一击制胜！"
"难道因敌强我弱，便闭目塞听，装作不知？”他语气渐冷，“若按宋祭酒之言，边关斥候探敌情报，是否也算通敌？”
“胡言乱语！”宋清言拂袖怒斥，“尔等小辈，安敢妄议军国！”
“下官不敢妄议。”凌夜微微躬身，语气却寸步不让。
“下官只是以为——空谈仁义道德，救不了边关被屠的百姓；闭门造车，更挡不住北辽铁骑！”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暗暗点头，而保守派众人面色铁青，仿佛被抽了一记耳光。
御座之上，赵崇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凌夜，你策论中提及‘国债’，又是何意？莫非真要盘剥百姓，充作军费？”
凌夜深吸一口气，心知这是最关键的一问。他抬起头，目光坦然迎上帝王审视的视线。
“陛下，国债非盘剥，而是‘聚沙成塔’之策。"
"如今国库空虚，边关军饷时有拖欠，若发行国债，许以薄利，便可募集民间闲散银钱，暂解燃眉之急。"
"待海贸畅通、商税丰盈，自可偿还本息。此乃‘以未来之财，解当下之困’。”
他稍作停顿，见赵崇若有所思，继续道：“且国债自愿认购，富户豪商若信朝廷，自会出资；若不信，强征亦是无用。"
"反之，若连朝廷信用都不足……又何谈强国？”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如重锤击在每个人心上。
赵崇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捻着一份密奏——那是今早韩夜暗中送入宫的，记录了谣言源头与几位御史近期的异常银钱往来。
“凌夜。”皇帝缓缓起身，玄色龙袍在晨光中流转着暗金纹路，“你可知，朕为何独独召你御前自辩？”
凌夜垂首：“臣不知。”
“因朕想亲眼看一看——”赵崇步下丹陛，停在凌夜面前，目光如渊，“你这‘状元之才’，是真是假。”
他抬手，将那份密奏掷于王庸面前，声音骤冷。
“王御史，你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却收受不明银钱，散布谣言，构陷国之栋梁……该当何罪！”
王庸扑通跪地，面如死灰。满殿官员噤若寒蝉，宋清言亦闭目长叹，知晓大势己去。
凌夜依旧躬身而立，神色平静。唯有袖中指尖轻轻松开玉珏，心底一片澄明——这一局，他赢了。
赵崇转身，目光扫过百官，最终落在凌夜身上，声音朗朗，传遍大殿：“凌夜殿试策论，朕己反复研读。"
"其言虽锐，其心却纯；其策虽新，其利在国！"
"传朕旨意——殿试一甲第一名，凌夜，钦点状元！”
“陛下圣明！”
山呼声中，凌夜缓缓首起身。阳光穿透殿门，落在他青衫之上，恍若加冕。
而殿外长廊尽头，一道倩影悄然隐于柱后。赵瑾然望着殿中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唇角扬起，眼底水光潋滟。
“凌夜……”她轻声呢喃，攥紧了手中绣帕，“我便知道，你从来……都是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