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昏暗帐篷里其他几个席地而卧发出痛苦呻吟的身影,声音低沉下去。
“还在营里…耿司马带人…抢回来了。”
抢回来了?段颎混乱的记忆碎片立刻翻涌起来!
那如地狱般的豁口!狂暴冲撞的白牦牛!喷溅的鲜血和破碎的肢体!阿勒坦那冰冷嘲弄的目光!自己被撞飞出去的瞬间…
“营…破了?”
段颎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赵铁头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那道新添的伤口随之扭曲,显得更加狰狞。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死寂的语调开口。
“破了。白牦牛那帮杂碎撞开了西南角,那畜生…拖进来的攻城槌…我们的人…被冲散了。羌狗冲进来…烧杀…”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那只缠满绷带的手,指了指帐篷角落。
段颎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昏黄的灯光下,一柄环首刀静静地躺在那里。
刀身依旧宽阔厚重,刃口在灯下反射着幽冷的微光,正是耿恭赐予的那柄百炼环首刀。
然而,此刻这把象征着荣耀和锋锐的利器,却从中段齐刷刷地折断!
断口参差不齐,像被巨兽的獠牙硬生生咬碎!
断刃的末端,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
段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瞳孔收缩!
那电光石火的一幕撞入脑海——自己为了救赵铁头,硬撼白牦牛重甲步兵的巨斧!
那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臂骨欲折!
难道就是那一刻,这柄百炼精钢铸就的利刃,竟承受不住那毁灭性的撞击,生生断裂了?
断裂的不仅仅是刀,他那刚刚建立起的锐不可当的信念,也被那沉重的一击,彻底砸出了裂痕!
“刀…断了?”
段颎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虚弱。
“嗯。”
赵铁头的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传来。
“挡那斧子的时候…断的。要不是它替你卸了大部分力道…你胸口那一下…就够开膛破肚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看向段颎,里面混杂着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