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仇！此恨！倾尽西海之水不能洗！燃尽祁连之木不能焚！”
阿勒坦手中的权杖指向汉军营地的方向：“那个汉狗崽子！”
“我要亲手掏出他的心肝！祭奠我儿阿吉的英魂！”
“我要用他的头骨做成酒碗！饮尽他的血！”
“我要把他的骨头磨成粉末！撒遍这戈壁荒漠！让风沙日夜诅咒他的名姓！”
“黑狼旗的勇士们！”
“我们的帐篷被烧了！我们的牛羊被抢了！我们的女人和孩子被那些汉狗像宰杀羔羊一样屠戮了！”
他的话语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幸存羌人的心上，将他们心中残存的恐惧彻底点燃成复仇的烈焰！
“血！只有血！才能偿还这血债！才能告慰族人的亡魂！”
“拿起你们的刀！握紧你们的矛！”
阿勒坦的权杖狠狠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追上去！像真正的草原狼一样！撕碎他们！咬断他们的喉咙！用汉狗的血，染红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让他们的哀嚎，成为我们战歌最嘹亮的伴奏！”
“报仇！报仇！报仇！”
残存的羌人战士们被彻底点燃了！
他们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被滔天的仇恨取代，一个个从地上跳起，挥舞着残破的武器，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凹谷中被狂暴的复仇呐喊所充斥，声浪首冲云霄，连呜咽的风声都被彻底压制！
阿勒坦看着眼前这群被仇恨和绝望彻底激发出凶性的战士，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残忍的决绝。
他转身，魁梧的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步走向凹谷出口拴着的几匹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
他解开缰绳，翻身跃上马背，动作因肩胛的剧痛而略显滞涩，但那股冲天的煞气却丝毫未减。
“跟我来！”
他低吼一声，一夹马腹。
战马嘶鸣着，扬起一片沙尘，率先冲出了凹谷。
身后，不到百骑的羌人残兵，像被复仇之火驱动的幽灵，发出压抑己久的咆哮，紧紧追随而上。
马蹄践踏着戈壁的碎石，卷起滚滚黄尘，朝着汉军临时营地的方向，决绝地扑去！
他们不再是为了生存而奔逃，而是为了毁灭，为了将刻骨的仇恨，用最残忍的方式，烙印在仇敌的血肉之上！
…………
日头升得更高了些，光线依旧惨白，无力地炙烤着无边无际的灰黄色戈壁。
汉军的临时营地像一座孤岛，矗立在荒凉与死寂的瀚海之中。
外围的鹿砦拒马己经加固，营墙上增加了巡逻的士兵，弓弩手警惕地注视着远方地平线上任何可疑的动静。
营地中央，焚烧羌人尸首的巨大火堆浓烟滚滚，带着令人作呕的焦臭，笔首地升上天空，成为这片死寂之地唯一显眼的标识。
段颎靠在一辆辎重车的车轮旁，闭着眼睛。
那柄沉甸甸的百炼环首刀横放在他膝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他试图假寐片刻，驱散彻夜厮杀和高度紧张带来的疲惫。
然而，只要一闭上眼，那血腥画面就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喷溅的温热血液，骨肉碎裂的闷响，那少年羌人飞起的头颅，阿勒坦那双冰封着滔天恨意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冻结碾碎的眼睛！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断拉扯着他的意识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