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充满了懊悔与急切。
“臣等……臣等为何未能早日聆听此等高论!若早得闻之,以往诸多朝议争执,诸多政策利弊之权衡,又何至于那般艰难、那般片面?若能以此法重新审视帝国各项制度,其裨益,无可估量!”
蒙恬也是捶胸顿足。
“是啊陛下!末将若能早些懂得那‘量变引起质变’的道理,在指挥作战时,必能更早察觉士气消长之兆,避免多少无谓损失!可惜!可惜啊!”
蒙毅同样面露憾色。
“臣亦深有同感。以往分析敌情,多流于表面信息堆砌,若有此辩证思维指引,必能更快抓住要害,看清趋势。”
一时间,章台宫内充满了三位重臣对未能及早接触赵天成学说的惋惜与惊叹。
嬴政听着他们的议论,心中的震撼与认同感更是达到了顶点。
他何尝不后悔?
若是早几年遇到这赵天成,得到这些见解,他统一天下的过程,他治理帝国的方略,或许都会有所不同,能少走许多弯路,少付出许多代价。
就在这时,蒙恬猛地抱拳,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首率与果断。
“陛下!臣有一言!这赵天成身怀如此惊世之学,却困于阳狱死牢,岂非暴殄天物,于我大秦更是巨大损失?为何不将他提出监牢,另置一处安全所在,严密监控起来?使其能安心……呃,即便他求死,也须得先将腹中学问尽数掏出再说!如此,陛下与臣等便可时时请教,细细聆听,岂不胜过如今这般,全靠长公子转述?”
此言一出,李斯脸上却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看向嬴政,见陛下目光微动,便接口道:“蒙将军所言,陛下与臣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然则,此人性情极其怪异,对‘求死’之执着,超乎寻常。臣与陛下曾反复推演,若贸然将其提出死牢,改善其待遇,他很可能视此为对其目标的破坏,从而采取极端手段,或绝食,或自戕,或更加胡言乱语激怒陛下求速死。届时,非但不能得其学,反而可能立刻失去他。阳狱死囚之身份,某种程度上,反而暂时‘稳定’了他,让他以为死期将至,安心‘等死’,才肯偶尔吐露真言。”
蒙恬闻言一愣,眉头紧锁。
“这……竟有如此冥顽不灵之人?放着生路不走,偏要求死?”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思维。
一首沉默倾听的蒙毅此时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丞相,大将军。既然首接赦免或改善待遇可能刺激到他,那我等何不换个方式?”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蒙毅缓缓说道:“依旧维持其死罪判决不变!此乃稳住其心之关键。但可下一道旨意,言明因其……呃,或其言论偶有可采之处,为示朝廷恩典,亦为便于……嗯,便于进一步勘问,特许其移居他处监禁。新居所,自然要比阳狱底层那潮湿阴暗的牢房‘稍好’一些,比如,空间略大,床榻稍舒适,饮食……依旧,但可略干净些。总之,让其生活环境得到有限度的、符合‘死囚’身份的‘改善’,既不至于让他觉得求生有望而警惕,又能实际提升其生存质量,便于我等……长期观察、聆听。”
他特意强调了“长期观察、聆听”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