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终于是在第五日进到了复阳城内。
下榻在城中最繁华的酒楼后,岁岁原是要让安康去打听一下复阳是否有妙手神医可帮玉郎君诊治,可看了一眼低眉顺眼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安康时,她当即改了主意。
“知蝉,你带徐嬷嬷和一个护卫出去打听打听。”岁岁道。
知蝉领了差事就去了,安康掀了掀眼皮,而后道:“主子用不上奴才了。”
岁岁冷哼一声:“你有哪点值得我信你会好好给我办差?”
安康低着头不出声地笑,蹲下身给岁岁捶着腿道:“奴才干主子有些差事还是信得过的。”
沉握瑜坐在一旁,看似喝茶,实则内心十分鄙夷安康这副假作低眉顺眼的媚上姿态。
也不知岁岁到底知不知道她身边这条忠心耿耿的狗,是这世上最两面叁刀的小人。
午饭前,知蝉带着两个大夫,一个胡须都白透的老大夫和一个一脸肃正,看着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大夫。
知蝉说这俩是附近出了名的圣手,可以一试。
岁岁点头应允,那两个大夫便一前一后进了玉郎君躺着的那间屋子。
老者先行出来,直摇头道无能为力。
那年轻的倒是待在里头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出来后道:“那嗓子下的药,药性太强,奔着就是毒哑的目的去的。我这也只能是勉力一试,看看能否叫那位公子至少能开口出声。”
岁岁一喜:“真的?你尽可能去试。他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再差又能怎么样。即便治不出结果,诊金本……我也一文不少。”
大夫得了保证,点点头就去开药方了。
安康忽然开口道:“治好了,也只是个能说话的废人,他那双手奴才看了,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他与你又是哪来的仇怨,嘴巴这么毒,以后拿你的嘴去泡酒好了。”岁岁白了安康一眼,嘴上骂着,却未有任何惩戒。
宽容太过,如何能不让人恃宠而骄,生出贪恋。
“由着那大夫去开药,今日还早,要不要去复阳城内看看?”沉握瑜问道。
岁岁自然说要,于是几人又一并出了酒楼往集市走去。
复阳城离丰都不算太远,所以整体上并没有什么让岁岁觉得特别之处。倒是复阳城北边有个温泉山庄十分怡人,但那温泉山庄也是私产,需得打点安排才能进入。
只岁岁这身份给她行路确实带来许多便利,无需多言语,那山庄主人便早早恭候,只待岁岁明日前去。
走了半条街,岁岁觉得有些疲乏无趣,正考虑直接回酒楼休息时,却见前方聚集了不少人,顿时来了兴致,小跑着赶过去。
沉握瑜在她身后追上道:“慢些,小心磕碰了。”
安康他们替岁岁拨开人群,空出位置让岁岁同沉握瑜方便进去。就见一个黑胖婆子正拖着一个皮肤白皙身姿绰约的妇人要走,而那妇人哭得梨花带雨,嘴里塞着布巾,倒是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约摸十叁四岁的少女追赶出来,嘴里哭喊着姨娘,不要卖了我姨娘。一下子扑倒在那美貌妇人身上,那婆子也不好动手拉扯少女,只能道:“哎呦喂我的叁小姐啊,这是府中主母的意思,我也是按规矩办事,您也别为难我呀。”
“我去求主母,我去求她,你别卖了我姨娘,主母只是心中不忿我姨娘受父亲宠爱。待父亲从外地采办回来,见不到姨娘,定要伤心气恼,到时候又要如何收场?”少女半哭半威胁道。
那少女同那美貌妇人有几分相似,哭起来也是期期艾艾惹人怜惜。
周围的老百姓虽说看个热闹,但隐隐有几个男子为她们出头,道是府中主母善妒不容人,趁府中家主不在便刁难刻薄府中妾室庶出,如此肚量理应被休弃才是。
岁岁精准捕捉到那少女抹泪时一闪而过的得意,只觉得这戏码,比唱台上的还要精彩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