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高贵”的家族越是强调女性的“纯洁”,出生后就因基因被皇室选中,成为挽回后代湮灭趋势的补丁的我,为了保证我的“纯洁”,我不能与我未来丈夫之外的人讲话,不能让任何男性靠近我视线范围内。
为了培养感情,我被要求定期写情书给我的未婚夫,但是为了维持“纯洁”,我的文字不能流出家门,情书是专人代笔,我与别家女孩的往来书信也是专人代笔。
而我只要穿着丝绸裙子,做个不会说话的人形有生育能力的摆件,时常被收纳在名为卧室的小盒子里就好。
“琳达。”自从女教习来了之后,我开始在无人时能够与她交谈。我也因此发现了她的秘密。
琳达散漫一笑:“是,小姐,有什么需要?”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我安静的看着她,这个森林雨族派出的间谍有一双翠绿的眼睛和树干颜色的头发。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我会回到我的族群,我的姐妹身边,我对这里毫无留恋。”
意料中的答案,我的脸颊肌肉紧绷了一瞬。
我兴致寥寥地继续看向楼下花园,装若无意地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一直待在你快活的森林里不好吗?这里对你来说很危险吧。”
“危险?哈。”琳达龇牙,继而像想起了什么似得不情愿地收起不屑,撇撇嘴,“某种层面上,这里是挺危险的。”
我偏头,表示疑惑。
“你们……唉,你们这儿的女人差我们那太远了。”琳达皱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是的,比起你们自由的生活,我们或者像能喘气的收藏品、家具、或者像任由欺凌默不作声的诡异牲畜,高低贵贱分作无数等级,每个等级都不是‘人’。”我冷淡而厌烦。
她告诉我的,我无法触及的一切,因她这句“差太远了”,爆发出被刺痛的冷怒。
琳达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这女性之间的关系。”
“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
女性间的关系?
我所能想到的和我有关系的女性,第一个是母亲,然后是经常往来传信——不知道信件是不是和我一样由专人书写的——我的好友们。
我和她们的关系是完全符合礼仪标准的,同时一丝不苟的,哪里差了?
“你们这的女性情谊只浮于表面,你们的智慧被阉割,这一方面使得你们的女性交往缺乏发自内心的情感,另一方面令你们更容易被表象欺骗,像驴子一样绕着磨盘一圈又一圈地绕圈,视野在小小的一个圈里——我很难跟你确切地表述我的感受,但是我看着你们这里的女性相处,我和你们这里的女性相处,我感到哀伤。”那双翠绿的宝石蒙上一层雾气。
她含糊的叙述我听得迷茫且生气,我觉得她可能在羞辱我:“高贵的‘自由之象’,你何必继续在此,你该回你的‘雨族’去。”该死的混蛋,你凭什么高高在上俯视我!
我不再搭理她。我发誓我至少一周都不会跟她说一句话!
女教习耸耸肩,拿了两个茶杯,钻到房间的角落里,倒腾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楼下的客人已经就位,我房间的窗子看不见更多人了。可能是房间里确实太过安静,我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里的小老鼠动静吸引了注意。
“琳达,你在做什么?”话一出口,我就懊恼地捂住自己的嘴唇。
琳达示意我不要说话,并把手上系了条线的茶杯递给我,让我放在耳边。
我的眉毛拧结在一块,我受过的礼仪教导告诉我,这种行为完全脱离了贵族该有的仪态范畴。
可是琳达来了之后带我体验过的新鲜事物却让我在放下这个不合礼仪的茶杯的选择前犹豫了。
琳达已经自顾自的把茶杯放在耳边,凑近墙,全神贯注的听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