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内,李斯被反绑在立柱上。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囚服,但头发依旧散乱,面色灰败。
他紧闭着双眼,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只有偶尔因为囚车颠簸而牵动伤口时,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才显露出他还活着。
李由则像一滩烂泥般瘫在车板上,目光呆滞,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他似乎已经被连日的折磨和恐惧彻底摧毁了神智。
囚车缓缓驶过咸阳的主要街道。
起初,街道两旁的百姓只是远远地、好奇地观望,气氛有些压抑。
但当看清囚车里的人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丞相李斯和他的儿子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是李斯!是那个老贼!”
“还有他儿子李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短暂的寂静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愤怒的咒骂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狗贼!奸臣!竟敢谋害陛下!”
“狼心狗肺的东西!陛下待你不薄啊!”
“打死他!打死这两个叛徒!”
紧接着,烂菜叶、臭鸡蛋、石块、泥巴……各种污秽之物如同雨点般砸向囚车。
士兵们并未阻止,只是警惕地维持着秩序,防止有人冲撞囚车。
李斯依旧紧闭双眼,任凭污物沾满全身,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内心的煎熬。
他一生汲汲营营,追求权势和名望,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被自己曾经视为蝼蚁的黔首如此唾骂、羞辱。
李由则在污物和唾骂声中瑟瑟发抖,惊恐地尖叫起来,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躲避着飞来的杂物,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呸!枉为丞相,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朝着囚车狠狠啐了一口,“陛下圣明,监国公子英武!杀了这等奸贼,大快人心!”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周围百姓的附和。
对李斯父子的痛恨,对皇权的敬畏,以及对监国公子铁腕手段的某种认同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汹涌的民意。
囚车绕城一周,最终停在了咸阳市中心的法场。
法场早已搭好,周围黑压压地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却鸦雀无声,气氛肃穆得可怕。
士兵们将半死不活的李斯和已经吓得失禁的李由拖下囚车,押到刑台中央。
廷尉府的官员走上高台,展开诏书,用洪亮的声音宣读着李斯父子二人弑君谋逆、勾结叛党、祸乱朝纲等数十条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