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灭烟头,扔进旁边“医疗废物”的黄色垃圾桶。回了个“行,下班过去”。
烦躁没散,反而更沉了。
我姐林芳,典型的传统女人,一辈子围着老公孩子灶台转。
她那个老公,我姐夫,也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这样的爹妈,能养出什么有出息的儿子?
小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我看着就来气。
男人,没点血性,没点本事,以后怎么活?
像我前夫那样?
废物。
下班,天擦黑。
深秋的风刮在脸上,有点割人。
我没开车,挤了趟晚高峰的公交。
车厢里人贴着人,汗味、香水味、还有不知道谁带的韭菜盒子味,混在一起,熏得人脑仁疼。
我靠着车门边的栏杆,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
玻璃映出我自己的影子: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常年夜班有点发青的眼圈,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显得刻薄。
白大褂脱了,换上件半旧的黑呢子大衣,裹着这副不算年轻也不算老的身体。
胸还有点料,腰也还没完全垮下去,但我知道里面的零件,早就被生活磨得没什么火气了。
小凯家离医院不远,老城区的一个家属院。楼道里声控灯时亮时灭,墙壁斑驳。我敲了敲门。是我姐开的,一脸愁容,眼袋快掉到嘴角了。
“红,你可来了!”她一把拉住我胳膊,压低声音,“还在屋里呢,一天没出来了!送进去的饭就扒拉两口。”
我点点头,没多话,换了鞋往里走。
客厅里,姐夫老周在看电视,新闻联播的声音开得老大。
他冲我抬了下眼皮,算是打招呼,又转回去盯着屏幕。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习以为常的沉闷。
这个家,像一潭死水。
我径直走到小凯房门口。门关着。我拧了下把手,锁了。
“小凯,开门。小姨。”我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疑。医生当久了,命令的语气是刻在骨子里的。
里面没动静。
“周凯,开门。别让我说第二遍。”我加了点力,指关节敲在门板上,笃笃笃。
几秒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开了条缝。
小凯的脸在门缝里露出来,苍白,眼神慌乱地扫了我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去,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洗得发灰的拖鞋。
“小…小姨。”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推门进去,反手把门带上。
房间不大,一股年轻男孩特有的、混合着汗味和灰尘的味道。
窗帘拉着,只开了盏昏暗的台灯。
电脑屏幕亮着,但桌面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