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岩摇摇头：“没人联系得上他，手机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听说财务想通知他最后的薪资已经到账，都通知不到。他们聊起这个事儿的时候，院长也说没办法，随他去吧。”
不等袁维追问，他又主动说道：“我最后一次和他联系，就是他向我推荐你。就是那天晚上，他的事儿在网上被曝光。”
袁维点点头。他最后跟肖岩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他终于回了他和郑律的“家”。
惨白一片。即便他添置了很多物件，这个房子看起来依旧那样冰冷。
他像参观一样，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确定这里空无一人。他笑起来，笑自己竟然还在下意识地期待奇迹。
他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打开和郑律的对话框，开始编辑文字。他说自己把韩熙然打了，被关进拘留所，在拘留所里很想念他。出来以后就不经常想了，但总觉得寂寞。他说自己跟父母出柜了，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他说自己会选肖岩做导师，工作也有着落了，是肖岩推荐的，也许真的很靠谱，他干一段时间试试看。他说自己晚上会去罗飞的酒吧打工，时薪不低，会多一笔外快。他还讲了学校的篮球比赛，说自己被称作队里的王牌，其实实力也称不上最强，他怀疑队友这么吹捧他，是看他并不热心，担心他中途退出。其实这担心很多余，他不是那种有始无终的人。
他就这样絮叨着，足足编辑了半个小时，还没结束。
门外突然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有钥匙插进了锁孔。
袁维瞬间翻身跃起，瞪向门口。
然而，对奇迹的期待还没来得及产生，就被打破了——进来的是个陌生人。
“呃……你是？”那人穿了身正装，挂了一个工作牌。
“不该我问你？”袁维朝门口走过来，心里的失望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我是房屋托管公司的”，那人解释道：“这房子的上一个租客已经解约了，我过来收房。你是谁？”
袁维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就掏出了一堆文件，说：“你看，我这手续都齐全的。你和上一个租客什么关系？就是郑律，长挺帅的。”
袁维沉默片刻，说：“我借住在这里。我不知道这房子到期了。你联系郑律问问。”
“我联系不上啊！”那人叉起腰，“他办完手续就没再联系我们。前两天租约到期，我给他打电话，打不通。”
袁维点头，说：“他什么时候办的手续？”
“挺早的”，那人看看文件，答道：“10月10号就办了。”他在房间里走动起来，惊喜道：“嘿，跟他说的一样，真是干净，真省事儿。”
“这房子后面会换锁，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得把现在的钥匙给我。”那人重新走到袁维面前，说：“有什么疑问你联系他去吧，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袁维笑起来。他把钥匙交出去，然后找了个黑色的大垃圾袋，说：“我得收收东西。”
“行，我干我的，你收你的。”那人拿出一些表格，开始巡察每个房间。
袁维把挂在墙上的主奴合约拽下来，撕了个粉碎。客厅的照片也被他一张张拆出来，挨个撕毁。卧室里的性爱工具，也都被他一并扔进垃圾袋。
他拎着这一大袋垃圾，准备离开。
“哎”，那人从卧室追出来，“衣柜里好几身西装，你忘拿了。”
袁维头也没回，答道：“那不是我的。”
袁维把那一大袋垃圾扔进楼下的垃圾桶。
他在垃圾桶旁边站了很久。接着，毫无预兆地，他一脚踹了上去。然后就是第二脚、第三脚。垃圾桶倒在地上以后，他怒吼一声，两手无意义地在身侧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像是抓不住什么东西。他茫然地朝四周看，然后走到一面墙前面，一拳砸了上去。接着，他把头靠在墙上，两手环住脖颈，缓缓蹲下身，像个罪犯一样。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和郑律的对话框。
他心想，你安排得真周全，我这个主人，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突然想起了韩熙然问他的那句话：被人耍的感觉怎么样？
他按在删除键上，把刚刚编辑的那一堆流水账全部删掉，发了三个字过去：
「你等着。」
他站起身，恢复冷静的模样，把垃圾桶扶起来，细心地捡回掉在外面的垃圾。
他没有收到郑律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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