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车间灯一排排亮起来。我坐在角落的长凳上,拿出草稿纸,笔尖点了点,开始画新一批扳手的结构图。
右下角,我写了一行小字:“改进源於生活需求。”
画完,我把纸夹进笔记里。
笔记最內层,还夹著秦京茹昨天塞给我的那张纸条。我摸了摸,没拿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抬头,是秦淮茹。
她站门口,手里拎著个饭盒。
“厂长让食堂给你加了个菜。”她说,“红烧肉。”
“我没申请。”
“他说你该吃点好的。”她把饭盒递过来,“还说,以后技术改进,直接报他办公室。”
我接过饭盒,铝皮有点烫手。
“王德海呢?”
“在办公室打电话。”她顿了顿,“听声音,像是找人。”
我没吭声,打开饭盒。肉燉得软烂,油星浮在汤上。
“京茹今天打水没?”
“打了。”她说,“一桶半,没洒。”
我点点头。
她看著我:“你真不怕他?”
“怕什么。”我说,“他又不是螺栓,拧不动还能换。”
她笑了下,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许大茂今早在食堂说,你这扳手是抄国外的。”
“他说啥都行。”我夹了块肉,“反正他没试过。”
她走了。我吃完饭,把饭盒盖好,放在长凳上。
收拾工具包时,手指碰到那把螺丝刀——秦京茹一直没还,今天早上还看见她兜里鼓著一块。
我拉开拉链,把螺丝刀也放进去。
外面天全黑了,车间只剩几盏灯还亮著。
我站起身,拎起工具包,往门口走。
刚到门边,广播突然响了第二遍。
还是那首歌,还是最大音量。
我停下,抬头看了眼喇叭。
它正对著车间中央,声音衝著地面砸,震得水泥地都在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