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嘈杂声还未完全消散,隱隱还能听见许大茂不甘心的嚷嚷声,说是技术津贴没依据,傻柱则大声反驳他:“你懂个屁,人家修好了机器,厂里自然给钱。”我收回思绪,正把游標卡尺从工具包里拿出来,准备校准一下昨天修冲床时用过的那把扳手。
金属的凉意顺著指尖往上爬。
门被敲了三下,不轻不重。
我没抬头,应了一声:“进。”
门没开。外面静了两秒,又响了两下,这次更轻。
我放下工具,起身拉开门。
秦淮茹站在门口,抱著台缝纫机,另一只手攥著个指节发白的布包,穿著洗得发灰的蓝布衫,袖口卷到小臂。
看见我开门,她没说话,先把缝纫机轻轻放在我门槛前。
“林风……”她嗓子有点干,“能……能帮我看看这机器吗?”
我点头,侧身让她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只把机器推进来,人站在门外,没跨那一步。
“前天师傅看了,说摆梭卡了,可换了零件还是不行。”她低著头,“我靠这个吃饭,厂里活儿紧,耽误不起。”
我说:“放这儿吧,我看看。”
她没动,从布包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放在缝纫机上。“修好了……算我欠你的。”
我没接话,也没碰那馒头。
她站在那儿,手指绞著衣角,眼神飘向院子那边。许大茂的声音还在飘过来:“凭什么他就能定规矩?我们交多少年公摊了?”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压低:“我知道你刚被骂……我不该这时候来。可实在没法子了,厂里催得急,我……我昨晚熬到两点才缝完那批活。”
我看了她一眼,蹲下身,掀开缝纫机底板。
灰尘不少,但传动轴油渍均匀,说明她保养得不错。我掏出游標卡尺,量了摆梭轨道,指针停在1。5毫米偏移处。
“就这儿。”我说,“不是卡,是定位偏了。”
她愣了下:“师傅说要换全套梭芯。”
“换十个也没用。”我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把自製的微型扳手,头是磨细的钢条,柄缠著胶布,“偏了1。5毫米,机器自己会抖,越修越坏。”
我拧了三圈半,调好间隙,合上底板,踩了几下踏板。针头上下穿梭,线跡平顺,一点杂音都没有。
她眼睛亮了,往前凑了一步:“能……能再试一遍吗?”
我递给她一块碎布,她接过,手有点抖,缝了一小段直线。线很直,针脚均匀。
“好了。”我说。
她鬆了口气,肩膀塌下来,像是扛了好久的东西终於放下了。
她转身把馒头往前推了推:“你收下吧,白面的,刚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