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写得稳,横平竖直。
外头脚步声乱了一阵,夹著贾东旭压低的嗓音:“妈!你別喊了!丟人现眼!”
“我丟人?”贾张氏声音更尖,“你让人当眾考住,像个傻子站那儿,那才叫丟人!你爹要活著,能忍这口气?”
“你闭嘴!”贾东旭吼回去,“这事不用你管!”
我听见他转身往院外走,脚步重,踩得砖缝里的土都扬起来。
老赵和那生脸没跟上,站在原地搓手。
“这……林工还真懂行啊?”老赵嘀咕。
“你没看他连轴承型號都记得?”那生脸摇头,“我干了八年,也就记得个大概。”
“那他刚才说的『进给量,到底是啥意思?”
“就是刀走多远……”老赵比划了一下,“可谁记这个啊,师傅教了就照做唄。”
“可人家张嘴就来。”那生脸嘆气,“跟背课文似的。”
两人站了一会儿,也走了。
我写完三条故障原因,合上本子,抬头看了眼墙角的工具架。游標卡尺在铁皮盒里闪著光,我伸手把它拿出来,拇指蹭过刻度。
“下次做个扭矩表。”我低声说,“测测谁在吹牛。”
天快中午时,傻柱从后巷绕过来,手里拎著个铝饭盒。
“给。”他把饭盒往桌上一放,“蒸了仨包子,猪肉大葱的。”
我没推:“谢了。”
“刚才那事我看见了。”他靠著门框,胳膊搭在门楣上,“贾东旭想拿人多压你。”
“压不住。”我说。
“可不是。”他咧嘴一笑,“你问他那堆数,他连听都没听过。我在食堂切菜十年,都知道切片厚薄得有谱,他开机器倒凭手感?”
“技术不是耍把式。”我说。
“就是。”他点头,“怪不得你敢教我撬煤。原来真不是唬人。”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三大爷今早还问我,他儿子考钳工,要不要背这些条文。”
“该背。”我说。
“我说,你这儿有课,带煤球就能听。”他笑出声,“三大爷当场就说,让他孙子明天就来!”
我嗯了一声,打开饭盒。包子热著,白气往上冒。
傻柱看著我吃,忽然说:“贾东旭不会罢休。他今早跟我说,要让你在厂里出丑。”
“怎么出?”我咬了一口。
“不知道。但他找老赵打听你啥时候进厂报到。”
我嚼著包子,没急著咽。
“他以为厂里还卡『成分?”我问。
“现在鬆了,可他想给你使绊子。”傻柱皱眉,“你要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