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酷领跑
引擎的轰鸣在凌晨三点撕开城郊赛车场的寂静，林野摘下头盔甩了甩额前的汗，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刚跑完首线加速的车灯。他踢开脚架跨下车，碳纤维车身还带着引擎余温，指尖划过油箱上那道月牙形的划痕——上周和人赌赛时蹭到护栏的纪念。
“野哥，新来的那个女的又来了。”跟班阿杰叼着烟凑过来，朝监控室方向努嘴。
林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穿黑色皮衣的女生正靠在栏杆上，牛仔靴尖磕着金属网格发出规律的轻响。她总在这个时间出现，不说话，就抱着手臂看他练车，像尊沉默的黑色雕塑。
“让她滚。”他扯松赛车服拉链，喉结在冷白皮肤下滚动。
第三次被赶走时，苏芮终于有了动作。她从包里抽出张折叠的A4纸，隔着五十米赛道朝林野展开——是他上周撞护栏时的赛道数据图，红线标出的刹车点比他自己记录的早了0。3秒。
林野的脚步顿住了。
她踩着长靴走过来，皮衣下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尘：“七号弯倾角过大，车身重心偏移时你补油太早。”声音比她的外形柔和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第一次正眼看她，发现她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左手虎口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方向盘磨出来的。“你谁？”
“苏芮。”她从口袋里摸出副黑色手套抛过来，“敢不敢比一场？输的人把那辆雅马哈R1的改装方案交出来。”
林野接住手套的瞬间笑了，是那种带着锐气的笑。他的R1是压箱底的宝贝，从发动机到避震全是自己亲手改的，圈内人求了半年都没见过图纸。
比赛定在三天后的午夜。苏芮开了辆看似普通的川崎ZX-6R，车身喷成哑光黑，连车灯都贴了深色膜。发令枪响的瞬间，两辆车像离弦的箭射出去，尾灯光束在赛道上拉出交错的光轨。
林野习惯了领跑，后视镜里第一次出现紧咬不放的车灯。苏芮的走线刁钻得要命，总在他以为能甩开的弯道突然贴近，引擎声像条吐着信子的蛇，贴着他的车身游走。
最后一个弯道，林野故意晚刹车，想逼她撞护栏。没想到苏芮猛地切内线，车身几乎擦着他的车把倾斜，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在终点线前半个车身的距离完成反超。
林野摔下车时还在笑，膝盖擦破了皮渗出血珠，他却盯着苏芮摘头盔的动作。月光落在她汗湿的发梢，她甩了甩头，发尾水珠溅在他手背上，有点凉。
“方案。”她伸出手。
他从工具箱底层翻出个铁盒，里面是厚厚一沓手绘图纸，铅笔线条被反复涂改，边缘卷了毛边。苏芮翻开时指尖顿了顿，某张图纸背面有行小字：“2023。5。17，练到凌晨西点，还是过不了七号弯。”
那天之后，赛车场多了道奇特的风景线。林野练车时，苏芮总坐在监控室的电脑前，实时报出他的入弯角度和油门深度。他骂骂咧咧地照做，圈速却一次次刷新纪录。
“喂，你以前是开什么的？”某次休息时，林野扔给她瓶冰水。
苏芮仰头喝了两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很好看：“方程式。”
他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方程式赛车手跑来玩摩托？这就像航母舰长突然去开冲锋舟。
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手腕受过伤，握不住方程式的方向盘了。”说着转动左手腕，那里有道浅粉色的疤痕，像条休眠的蚯蚓。
林野没再问。他知道伤疤背后都藏着故事，就像他锁骨下那道烫伤，是十六岁第一次偷开父亲的车时撞进火堆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