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先离开这里!”李峻将地图和文件收起,看了一眼正在笨拙地试图使用日军步枪的溃兵,“会用吗?”
孙福点点头:“会使,汉阳造和老套筒使惯了,这鬼子的‘三八大盖’打得准,就是劲儿小点。”
“好,跟上我们!保持警戒!”李峻一挥手,小队立刻行动起来。王雷扛起了那挺歪把子和弹药箱,赵立帆背着一个鼓鼓的日军背包,里面是医疗品和手雷。李峻则拿着地图在前引路,三名特种兵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保护性的三角队形,将那七八名溃兵护在中间,向着地图上标注的一个相对隐蔽的山坳方向快速转移。
溃兵们看着这三个行动迅捷、配合默契、装备奇特却战斗力骇人的“友军”,眼神复杂,既有敬畏,也有深深的不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紧紧跟上。
途中,李峻简单询问了孙福一些情况。滕县保卫战打惨了,部队被打散,他们这一股一路溃退,被日军小队像撵兔子一样追到了这里。谈话间,李峻的现代军事术语偶尔会让孙福露出茫然的神色,需要换成更简单的说法。
大约急行军半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这里有几块巨大的岩石形成天然掩体,相对安全。
“原地休息,处理伤口,补充体力。雷公,高点警戒。百灵鸟,看看他们的伤。”李峻连续下令。
王雷立刻爬上最高的一块岩石,架起机枪,警惕地注视着来路。赵立帆放下背包,打开那个缴获的日军急救包和自己破损但尚存部分药品的医疗包,开始为受伤的溃兵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专业、迅速而轻柔,清创、消毒(使用碘酒)、包扎,一气呵成。溃兵们看着他使用的奇特敷料和熟练手法,又是一阵低声惊叹和好奇。
李峻则和孙福蹲在地上,展开那张染血的地图。“孙班长,你确定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李峻指着地图上一个点。
孙福凑近了,眯着眼仔细辨认着地图上模糊的等高线和地名,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山势,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梁丘西边这片山。鬼子这图画得真他娘细…”
李峻的心沉了下去。地图和孙福的话相互印证,这里确实是1938年初的鲁南地区。台儿庄大战的序幕己经拉开,矶谷廉介的第十师团正骄狂地向台儿庄扑来。历史的巨轮,正隆隆驶向那个惨烈的绞肉场,而他们,三个来自未来的士兵,竟然被抛入了这漩涡的边缘。
“李…李长官,”孙福看着李峻凝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目光忍不住又瞟向他那支造型奇特的步枪,“你们…你们真是上面派来的?就你们三位?这…这身行头和家伙…”他的疑问终究还是没忍住。
李峻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孙福和其他竖着耳朵听的溃兵。他知道,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比不说更糟。
“我们执行的任务极度机密,来源不便透露。”李峻选择保持神秘和权威,语气严肃,“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是来打鬼子的,和你们目标一致。我们的装备是特殊试验品,数量极少。今天的事情,包括我们的存在和装备,必须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否则军法从事!明白吗?”
他刻意强调了“军法从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气。孙福等人浑身一凛,立刻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是!长官!俺们明白!绝对不乱说!”
暂时稳住了这些人,但李峻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们需要尽快找到组织,八路军的游击队或者仍在敌后活动的国民党正规军残部,才能获得真正的依托和信息。
赵立帆处理完伤员,走过来低声对李峻说:“队长,他们的伤主要是皮肉伤和过度疲劳,问题不大。但我们自己的药品不多了,尤其是抗生素…”
李峻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铅灰色的天空。历史的厚重感和战争的残酷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肩上。
他们拥有超越时代的战术和知识,却失去了现代社会的全部支援,被困在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刻。
下一步,该怎么走?
山风呼啸,卷起阵阵寒意,也带来了远方更加密集沉闷的炮火声。
台儿庄的方向,大战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