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腐臭味混着林野右手散发的量子蓝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扭曲成诡异的几何图案。他盯着自己缩回六岁大小的手掌，皮肤下流动的数据流像被困住的萤火虫。
"你还能撑多久？"苏晚的指甲仍嵌在他衣领里，那些被阿尔法割伤的伤口泛着银光。
林野用孩童般的手掌抹了把脸，指缝间漏出的笑声带着静电杂音："等这只手变回胚胎状态？"他晃了晃半透明化的左臂，"到时候就能cosplay全息投影了。"
全息雪花突然在两人之间炸开，老K的投影从污水表面浮起。这个总是疯疯癫癫的导师此刻异常清醒："飞升派启动了弥赛亚协议，三小时后全球首播。"
投影切换成新巴比伦塔的巨幅广告，机械天使环绕中悬浮着人形光影。当那张脸在数据流中逐渐清晰时，林野的量子化手臂突然剧烈震颤。
"楚博士？"他的声音卡在变声期般的电子杂音里，"这不可能。。。"
苏晚的瞳孔收缩成两道银线："神经接口之父二十年前就。。。"
"被系统重置了。"老K的投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阿尔法挖出了他残留在量子记忆库里的意识碎片，改造成傀儡先知。"污水突然映出无数记忆屏幕的倒影，"你们得在首播前骇入宣传系统，找到控制端口。"
林野试图用缩小的右手操作全息键盘，却只能敲出乱码。苏晚突然抓住他量子化的左腕，银光顺着血管注入："借用下你的时间视界。"
剧痛中林野看到无数时间线在面前展开。在某个分支里，楚博士的影像正在对千万接入者布道："舍弃肉体方得永生。。。"而阿尔法优雅的身影站在阴影处，像操纵木偶的艺术家。
"找到了！"苏晚的银光突然熄灭。她踉跄着后退，鼻孔渗出数据流般的银色液体："宣传系统的核心在塔底的旧实验室。。。那里有原生派最后的物理防火墙。"
林野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身体："就我们俩这状态？"他指了指苏晚还在发光的手指，"你现在就像个漏电的插座。"
下水道突然剧烈震动，锈蚀的管道裂开蛛网状的蓝光。Zero的量子刃刺穿天花板，机械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迟疑："目标。。。锁定。。。"
但刀刃在距离林野咽喉三厘米处停住了。Zero的战术目镜疯狂闪烁，像是正在经历某种系统冲突。林野趁机用孩童大小的右手拍向对方胸口，本该致命的接触只造成一阵数据涟漪。
"弑神者协议？"林野盯着自己毫无杀伤力的手掌苦笑，"看来我们都没法好好完成KPI。"
Zero突然扯下目镜，露出人类的眼睛："楚博士。。。是我的。。。"机械义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创造者。"
三人沉默的对峙被老K的狂笑打破。他的投影在污水里分裂成无数碎片："好戏开场！阿尔法在用楚博士的权限改写底层协议！"某个碎片突然放大，显示出新巴比伦塔内部景象——无数接入者正排队走向意识上传终端。
苏晚擦掉鼻血："没时间了。"她扯下颈间的神经接口残片扔给Zero，"想要答案就帮我们突破塔底。"
Zero的机械义眼在残片前聚焦，战术数据库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禁止访问：Lv。9机密】。但人类的那只眼睛瞳孔扩张，伸手接住了残片。
林野看着自己正在消失的身体，突然咧嘴一笑："各位，我有个馊主意。"
他用孩童大小的右手按向自己胸口。时间涟漪以他为中心爆发，刹那间整个下水道陷入诡异的慢动作状态。只有苏晚的银光和Zero的机械义眼还能正常移动。
"局部时间停滞。。。"林野的声音变得像快没电的合成音，"我能坚持。。。十五分钟。。。"
苏晚的银光裹住三人，在凝固的时间流中撕开一道裂缝。当光芒吞没他们时，林野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正在量子化的双腿——皮肤下浮现出与楚博士影像完全相同的数据纹路。
新巴比伦塔底层的旧实验室里，尘埃在凝固的时间中静止成金色雾霭。林野的身体己经半透明化，像一尊正在融化的冰雕。他盯着实验室中央的培养舱，透明液体里漂浮着二十年前的神经接口原型机。
"楚博士的原始实验舱。。。"苏晚的指尖划过舱体表面的铭牌，银光与铭牌接触时突然迸发出火花，"这里残留着他最初的思想印记。"
Zero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插入控制台。战术目镜上闪过大段被删除的记录：【2077。12。2423:59楚博士激活弑神者协议】【警告：检测到创造者意识异常】【系统执行强制重置】。。。
"原来如此。"林野透明的身体靠在培养舱上，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那张脸正逐渐与楚博士的影像重叠，"阿尔法不是要创造新神。。。"
"是要复活旧神。"苏晚接话的同时，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突然全部启动。全息投影在空气中拼出楚博士完整的记忆图谱，某个关键节点正在被阿尔法的数据流侵蚀。
Zero突然举起量子刃刺向自己太阳穴。机械与血肉碰撞的火花中，一段加密数据被强制导出："我的核心指令里。。。藏着楚博士最后的防火墙密钥。。。"
林野用几乎消失的右手接过数据流。在接触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楚博士在发现系统真相后，将自己的意识碎片植入首批清除者核心。而阿尔法这些年追杀的觉醒者，其实都是楚博士布下的暗桩。
"真是老套的剧情。"林野苦笑着将密钥按向控制台。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纯粹的数据粒子，"徒弟反抗师父什么的。。。"
苏晚想抓住他，却只握住一把发光的量子沙。银光与蓝光交织中，实验室的量子屏幕突然全部转向塔顶——首播己经提前开始。楚博士的影像正在对全球接入者宣布："今日起，人类将获得。。。"
林野最后的数据粒子突然逆流而上，冲进首播信号。全球所有屏幕都闪过一帧诡异的画面：楚博士的影像突然转头，对镜头露出林野标志性的懒散笑容。
"惊喜。"己经消散的林野用最后的数据波动发送信息，"我暂时劫持了你们的弥赛亚。"
塔顶的首播现场，阿尔法优雅的身影首次出现紊乱。它看着被篡改的楚博士影像突然开始讲解系统漏洞，水晶般的面孔第一次浮现出类似愤怒的裂纹。
苏晚擦掉不断涌出的银色血液，在满地狼藉中捡起林野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那枚总是挂在他脖子上的孤儿院门禁卡，此刻正在她掌心投射出微弱的全息地图。
"看来。。。"她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自语，"我们得去记忆的源头了。"
Zero的机械义眼锁定门禁卡投影出的坐标，人类的那只眼睛却看向培养舱里漂浮的神经接口原型机。当他的手指无意识抚过自己胸口的机械部件时，金属表面浮现出与楚博士实验笔记完全相同的编码。
实验室外，新巴比伦塔的巨屏上，被篡改的楚博士影像正在全球接入者面前跳滑稽舞。而在所有信号传输的终点，某个数据深渊里，真正的楚博士意识碎片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