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瞳孔里倒映着数据洪流,那些被系统覆盖的记忆碎片像玻璃渣一样扎进林野的视网膜。他们蜷缩在废弃量子基站的外壳夹层里,通风管道的震动频率与林野紊乱的呼吸同步。
"你看到了什么?"林野用袖口擦着她额头的冷汗,指节蹭到皮肤时触发了残留的神经脉冲。苏晚记忆宫殿的防火墙正在崩塌,他透过量子纠缠看到的画面让胃部痉挛——无数个苏晚在纯白房间里重复着格式化程序。
通风管突然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林野猛地捂住苏晚的嘴,他的虹膜上浮起一层淡蓝色光晕。时间流速在视网膜投影里变成可视的丝线,其中三条正以违背熵增定律的角度向他们蜿蜒而来。
"三个清除者,"林野的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味,"距离我们还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量子基站的外墙突然向内凹陷,混凝土表面浮现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苏晚的指甲掐进他手腕:"非欧几里得空间折叠。"
整面墙像被揉皱的锡纸般扭曲,Zero的量子刃刺穿维度屏障时带起一串十一维空间的涟漪。林野拽着苏晚滚向配电室,身后传来老式显像管电视的雪花噪音——那是现实结构被撕裂的声音。
"你上次重启用了多久?"苏晚撞开变电箱后盖时问道,她的发梢沾着从高维空间渗出的暗物质微粒。
林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操控时间流速的能力就像用吸管喝岩浆,每次使用都会烧穿部分神经回路。他瞥见自己左手指尖己经开始量子隧穿效应,皮肤下时隐时现的星光正是系统标记的清除坐标。
"三十七秒,"他扯断两根绝缘管套在手上,"但这次得玩个大的。"
配电室突然坠入绝对黑暗。不是停电造成的黑暗,而是所有光子都被锁死在普朗克时间的裂缝里。林野在时停间隙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铁锈味的代码涌上喉头——那是他七岁在孤儿院机房偷看到的禁忌指令。
苏晚的惊呼被拉长成低频震动。林野看见自己的掌纹正在重组成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数学符号,而Zero的量子刃距他咽喉还有0。001秒的时差。
"递归调用!"他吼出的每个字都在时停领域里炸开成金色代码。
世界像被摔碎的棱镜般爆裂重组。
。。。。。。
老K的全息投影从变电箱的缝隙里渗出来时,林野正趴在通风井边缘呕吐。他的视神经末端还残留着时间回溯的灼烧感,视网膜上叠印着七个平行时空的逃亡路线。
"小朋友,"流浪汉形象的投影用消防栓当烟灰缸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烟灰,"知道为什么蚂蚁永远爬不出莫比乌斯环吗?"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林野看见她后颈的抑制芯片亮起危险的红光——那是记忆覆盖程序即将启动的征兆。他下意识去抓她的手腕,却在触碰瞬间被拉入意识洪流。
无数个苏晚的声音在脑内轰鸣:
"因为维度认知被锁死了!"
"递归函数缺少终止条件!"
"你们都是我的变量!"
老K的投影突然分裂成十二个不同年龄段的版本。最年轻的那个蹲下来,用全息手指蘸着林野的呕吐物在金属地面画起分形几何:"系统每720小时重置一次文明进度条,但这次。。。"他的目光刺向苏晚颤抖的睫毛,"有人把终止条件改成了爱情算法。"
通风井深处传来量子刃共鸣的蜂鸣。林野擦掉嘴角的血渍,发现自己的掌纹不知何时变成了康托尔集的图案。苏晚突然抓住他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他感受到那里有两套并行的生物钟。
"听着废柴,"她的呼吸喷在他溃烂的嘴角,"下次时停前先建立闭包函数。"她的皮肤下泛起珍珠母光泽的二进制流,正是林野在孤儿院机房见过的同款加密协议。
通风管道的震动频率突然加快三倍。林野意识到这不是追兵造成的——整个基站正在坠入西维空间与三维空间的夹缝。老K最年老的那个投影开始像素化消散,临走前用全息酒瓶在墙上敲出摩尔斯电码:
「递归尽头是自指」
。。。。。。
当第一个清除者的机械臂刺穿天花板时,林野正把苏晚推入变电箱的量子隧穿通道。他的视网膜上跳动着倒计时——距离上次系统重置还有11小时07分。Zero的量子刃切开空气时带起十一次连续时空褶皱,林野在千分之一秒的间隙里看清了刀锋上刻着的字:
「此刃斩断因果」
苏晚的尖叫从高维空间折返成尖锐的量子噪声。林野突然笑起来,他发现自己呕吐物里闪着光的正是老K留下的拓扑学答案。当Zero的刀锋触及他喉结的瞬间,他对着布满裂纹的监控摄像头竖起中指:
"告诉阿尔法,递归函数该堆栈溢出了。"
时空像被扎破的气球般坍缩。林野在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苏晚从西维空间伸来的手,和她腕间闪烁的倒计时——那既不是系统重置的倒计时,也不是生物钟的读数。
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带着心跳温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