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始三年冬，长安城。
囚车的木轮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陈汤蜷缩在狭小的囚笼里，脚踝上的铁镣己经磨破了皮肉，结了厚厚的血痂。三个月了，从西域到长安，西千里的路途，他瘦了一圈，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看哪，那不是陈汤吗？"
"嘘——小声点！就是那个西域都护。。。"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路人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陈汤艰难地抬起头，巍峨的长安城墙矗立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囚车穿过横门时，一片雪花落在陈汤脸上，冰凉刺骨。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来到长安的场景——那个衣衫褴褛的太学生，满怀憧憬地走进这座帝国都城。如今却是以囚徒的身份。
廷尉大牢阴冷潮湿，比西域的寒冬还要难熬。陈汤被推进一间狭小的牢房，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老实待着！"狱卒丢下一句呵斥，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汤摸索着在墙角坐下。地上铺着薄薄的稻草，己经发霉，散发出一股腐臭。
他小心地活动了下手腕——还好，没断。虽然一路上受尽折磨，但那些押解的禁军似乎得到过命令，不能真的伤他性命。
"陈。。。陈将军？"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隔壁牢房传来。
陈汤转头，借着走廊上火把的微光，看见隔壁关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
"在下冯野王，曾任敦煌郡文学掾。"那人压低声音道，"因上书言边事得罪了石显党羽，被构陷入狱。。。"
陈汤微微点头。石显虽己倒台，但其党羽仍在朝中盘踞。
"陈将军，西域。。。现在如何了？"冯野王小心翼翼地问。
陈汤沉默片刻，简略地说了近况。冯野王听罢，长叹一声道："将军一去，匈奴必卷土重来。朝廷自毁长城，可叹啊！"
正说着，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冯野王立刻缩回角落，假装睡觉。
"吃饭了！"狱卒将一碗发馊的粟米和半碗浊水从栅栏下推进来。
陈汤端起碗，强迫自己咽下那些己经长毛的食物。他需要活下去，至少要知道自己究竟败在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