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泪,只有一句不成调的嘶吼,被寒风吹散在旷野里。
“我带你们出来……没能……带回去……”
黎明,曙光刺破了东方的天际。
恒州城头,彻夜未眠的百姓,亲眼看着北方的火光燃烧了一整夜。
当看到一行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黑甲残兵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全城陷入了一片死寂。
为首的那人,一身白衣早己被鲜血染红,肩上扛着一杆断裂的大旗。
正是他们的节度使,赵襦阳。
苏湄捧着一碗热粥,站在醉仙楼的顶上,看得心口一阵绞痛。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划破了沉寂。
一个孩子被他父亲高高举起,他手中挥舞着一张红色的福符,用尽全力喊道:“节度使回来了!!”
刹那间,仿佛一个信号。
恒州城内,数万户人家,同时点亮了门前的灯笼。
万家灯火,在黎明时分齐齐燃起,汇成一片光的海洋。
城中央的鼓楼上,沉寂了一夜的晨鼓,被骤然敲响,雄浑的鼓声破空而起,一声,又一声,响彻云霄。
府衙内,戚薇正小心翼翼地查验着缴获来的火药残片,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后的释然:“将军,从这些残片成分来看,范阳的‘霹雳炮’计划,至少被我们延缓了两个月。”
赵襦阳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院中那块新立的石碑前,命柳参军取来刻刀。
“自此日起,恒州与范阳,势不两立。”
一行杀气腾腾的大字,被深深地刻入碑石。
碑文落成的那一刻,北方的加急军报也送到了。
“报!安禄山震怒,己下令将庆绪郎当众斩首,并屠尽军械库工匠三百余人,誓要与我恒州不死不休!”
赵襦阳抚摸着冰冷的碑文,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他越怒,心就越乱。传令下去,三军整备。”他顿了顿,望着北方那片依旧阴沉的天空,轻声道,“我要他从今往后,每一个夜晚,都梦见范阳城头这把火。”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一场惨烈的胜利换来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柳参军看着赵襦阳坚毅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己被汗水浸湿的信函,递了过去。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来自西京长安的印记。
“将军,这是半月前,从长安送来的……卑职一首未敢打扰。”
赵襦阳接过信,指尖触到那熟悉的印记时,微微一顿。
他缓缓展开信纸,上面没有长篇大论的质问,只有寥寥数语,询问恒州与范阳边境近来是否安稳,措辞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沉默地将信纸收起,那双刚刚还燃着复仇火焰的眸子,此刻却掠过一丝无人能懂的深邃。
这把火,烧的确实是范阳。
可那冲天的火光,只怕整个天下,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