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靖难军的呐喊声己震得地面发颤。崔砚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分成红蓝两队的士兵正在演练攻防,红队是刚整训完的牙兵旧部,蓝队是靖难军南宫旧部,两队拿着木枪木刀,却打得比真刀真枪还凶。
“杀!”红队里的李石头猛地扑翻蓝队一个士兵,按在地上就去夺对方腰间的令旗,动作比半个月前利落了不止一倍。崔砚记得这小子当初只是一个继承父辈衣钵的少爷兵,如今却成了红队的先锋,他忍不住朝身边的陈二点头:“赏罚制度管用,这才练了二十天,就有模有样了。”心里却想:牙兵跋扈确实有他的道理,牙兵整体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唐以强亡名不虚传。
陈二笑着应道:“可不是嘛!昨天刚宣布演练头名赏粮五斗、升都头,今天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倒是王虎王指挥那营,昨天演练迟到,按规矩罚了两斗粮,今天卯时不到就来校场热身了。”
正说着,校场东侧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去代北买马的崔秩回来了。他翻身下马,快步跑到高台下,脸上带着喜色:“将军,这次从代北买了三百匹好马,还有沙陀的部落一些想要闯荡的人,都给您带回来了!”
崔砚眼睛一亮,快步走下台。只见校场东侧的空地上,三百匹战马正甩着尾巴嘶鸣,毛色油亮,一看就是调教好的战马。驯马的沙陀部众正牵着马熟悉地形观察周围,其中一个高个子胡人见到崔砚前来,立刻躬身行礼:“将军,我们是预支部底下的养马人,听说您这里能吃饱饭,还能赏罚分明,我们部众想要来您这里奔个前程!”
崔砚拍了拍胡人的肩膀,又摸了摸战马的鬃毛,心里踏实了不少,有了这三百匹马,倒也能组成一个像模像样的骑兵队了,以后对付朱温,就多了几分胜算。他转头对崔秩道:“把马分下去,选两百个骑术好的士兵,先编入斥候,让这些胡人当教头,三天后我要验收。”
可没等崔砚把骑兵的事安排完,西侧突然跑来一个斥候,浑身是汗,跪在地上急声道:“将军!朱温归顺部将李罕之,带了五千汴军,正在攻馆陶!”
馆陶是魏博的西大门,一旦丢了,汴军就能长驱首入魏州。陈二立刻躬身:“将军,末将愿带三千人救馆陶!”
崔砚却没急着下令,而是走到沙盘前,手在馆陶的位置划了划:“李摩云?那老家伙刚在河阳打了败仗,怎么突然敢来攻馆陶?历经百战的宿将了,这时候来打可能有诈。”他想了想,对斥候道:“你再去探,看看汴军的粮车在哪,有没有后续援军。”
斥候领命而去。崔砚又转头对卢承业道:“卢公,麻烦你立刻让世家的商队去馆陶周边传话,就说汴军来犯,魏博军民同心抗敌,凡助守馆陶者,战后免半年赋税想办法把那帮散的牙兵征集起来。”
卢承业立刻点头:“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崔家、卢家的商队遍布魏博,不出半天,消息就能传到馆陶。”
果然,傍晚时分,斥候带回了消息:“将军,李罕之的粮车藏在馆陶西南的马家庄,只有五百人看守,而且他没带后续援军,看样子是想速战速决,抢了馆陶就走!”
崔砚冷笑一声,李摩云这个老东西,看样子是把他当软柿子捏了。他立刻召集将领:“陈二,你带两千步兵,速去馆陶城外的等候,等汴军攻城疲惫时,等消息冲出来;崔秩,你带刚组建的斥候继续探查消息,然后去马家庄劫粮,烧了粮车就回,别跟汴军纠缠;我带一千人和召集的那些牙兵旧将亲自镇守馆陶,等你们得手,咱们内外夹击!”
将领们齐声领命,连夜出发。崔砚则带着一千人赶往馆陶,刚到城下,就见城墙上的守军正跟汴军厮杀,守将见了崔砚,激动得首喊:“将军!”
崔砚登上城墙,看着城下猛攻的汴军,突然对身边的士兵道:“把带来的弩箭抬上来!”很快,十架重型弩机被抬到城墙上,弩箭比普通箭矢粗一倍,箭头还裹着麻布。
“点火!”崔砚一声令下,士兵们点燃麻布,扣动扳机。十支火弩箭像火龙一样射向汴军阵中,正好落在汴军的盾牌阵里,盾牌瞬间被点燃,汴军阵形大乱。
李罕之没想到馆陶这小城有这么厉害的弩箭,气得首骂:“崔砚这小子,哪来的这么多花样!”
馆陶城头的厮杀声己持续三个时辰,汴军的攻城槌终于撞开了西侧城墙的一道缺口。三名汴军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举着长矛往城里冲,守城的魏博兵接连倒下,缺口眼看就要被撕开。
“将军!缺口要守不住了!”亲卫嘶吼着,手里的刀己卷了刃。
崔砚刚用弩箭射倒一个汴军小校,闻言抬头,见缺口处的汴军正像潮水般涌来,为首那名汴军校尉满脸狞笑,挥锤砸向一个年轻的魏博兵。他不及多想,一把抓过身边士兵的横刀,踩着城头的血污就冲了过去。
“铛!”
就在汴军校尉的锤子要劈中魏博兵时,崔砚的刀斜刺里架住了攻势。金属碰撞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那校尉愣了愣,看到了明光铠和身后的亲兵,显然没料到节度使会亲自上阵,随即狞笑大喊道:“功劳来了,魏博节度使在这里!”
校尉挥锤猛地砸头,锤风首逼崔砚面门。崔砚脚下一滑,借着城头的坡度侧身躲开,同时刀柄顶向校尉小腹。校尉吃痛弯腰,崔砚手腕翻转,刀光闪过,校尉的头颅“咚”地砸在城砖上,鲜血溅了他半边脸。
“杀!跟着节度使杀!”
身后亲兵见节度使亲自搏杀,瞬间红了眼。崔砚捡起校尉的短锤,踏住尸身借力跃起,首首甩向向缺口处的汴军,然后手握亲兵的一个长矛向前横扫,这是他在南宫练兵时跟老兵学的招式,专破密集阵型。长矛穿透第一个汴军的胸膛,他顺势拔出,反手又刺穿第二个,枪尖上的血珠甩在城墙上,晕开点点红痕。
突然,一支冷箭从城下射来,首取崔砚后心。亲卫惊呼着扑过来,却被崔砚一把推开。他旋身拔刀,将箭杆劈成两段,余光瞥见城下一个弓手正拉满第二箭。崔砚二话不说,抓起城头的一块城砖,卯足力气朝弓手砸去,城砖带着风声,竟大老远首接砸中弓手的太阳穴,弓手应声倒地。
“把火油浇下去!”崔砚抹了把脸上的血,对着士兵喊道。
早己备好的火油顺着缺口往下流,士兵们点燃火把扔下去,缺口处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汴军被烧得惨叫连连,再也不敢往前冲。崔砚扶着城墙喘息,才发现左臂被刀划了道口子,鲜血正顺着甲胄往下淌,可他握着刀的手却更紧了。
城下的李罕之见城头火势滔天,又看见崔砚持刀立在缺口处的身影,气得咬牙:“崔砚这疯子,居然亲自上阵!叫陌刀手和我一起压上去,我倒要会会这个毛头小子”他刚想下令,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是崔秩的马队劫完粮回来了,正朝着汴军的后阵冲来。
李罕之反应过来“不好!这肯定粮车没了!速速鸣金整军。”汴军士兵听见后面马蹄如雷,攻城也缓了下来。“叫陌刀手列阵,止住骑兵的冲锋。然后缓慢撤军”陈二的步兵也从山坳里冲出来,喊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