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东门外的新田冒出了嫩绿色的麦苗。王阿公蹲在田埂上,轻轻碰了碰苗尖,眼里满是笑意:“这苗长得精神,到了夏天,肯定能有好收成。”
旁边的流民们也跟着笑,手里的锄头还在翻着剩下的荒地。阿福带着几个孩童,提着水桶给麦苗浇水,孩童们的嬉闹声顺着风飘远,混着远处铁匠铺的打铁声,凑成了南宫县难得的热闹。
崔砚站在城头,望着这副安稳景象,心里却没敢放松。前几日魏博来的使者说要“借道南宫去清河”,虽说是借道,可谁知道韩简是不是在试探,他想起穿越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魏博节度使历来“借道即占地”,田承嗣当年就是借道相州,转头就吞了那片地。
“将军,铁匠铺的李师傅说,第一批改良的短矛做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陈二的声音打断了崔砚的思绪。
崔砚点点头,跟着陈二往城西的铁匠铺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李师傅正拿着铁锤,在铁砧上敲打一根烧红的铁条,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十几根己经做好的短矛,矛身比普通长矛短半尺,矛头却更宽更锋利,尾端还加了个铁环,能套在手腕上防脱落。
“将军您看,这短矛轻便,流民乡勇也能耍得动,要是遇到骑兵,还能当投矛用。”李师傅拿起一根短矛,递到崔砚手里。
崔砚掂了掂,分量确实比普通长矛轻不少,矛头的锋利度也够:“做得好,还要再做五十根,另外,再打些铁铲,不是种地的那种,是能挖壕沟的,要厚实点。”
陈二愣了愣:“将军,咱们现在要挖壕沟?魏博的人不是己经走了吗?”
“走了不代表不会再来。”崔砚放下短矛,目光落在远处的麦田上,“咱们现在有了田地,有了流民,要是魏博再来,咱们不能只靠乡勇的锄头拼。”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里面写着魏博军最擅长的就是“急攻筑垒”,当年韩简打河阳,三天就筑了五座营垒,把诸葛爽困得动弹不得。要是南宫没有防御工事,真遇到魏博军,流民和麦苗都保不住。
“另外,乡勇的训练也要改改。”崔砚转头对陈二说,“不能只练砍杀,还要练列阵,你去把卢忠找来,他在魏博待过,知道魏博军的阵法,让他教乡勇怎么防骑兵冲阵。”
陈二刚要走,就看见卢清漪提着个布包走过来,里面装着刚做好的麻布铠甲:“崔郎,这是给乡勇做的铠甲,用三层麻布缝的,里面夹了芦苇,能防些刀剑。”
崔砚接过铠甲,摸了摸布料,确实厚实:“辛苦你了,清漪。”
卢清漪笑了笑,又从布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对了,我刚收到卢忠的消息,说魏博那边有点乱,韩简好像在河阳打了败仗,还丢了不少兵。”
崔砚心里一动,他想起来了韩简就是因为攻河阳、郓州接连战败,才被部将背叛的。现在韩简战败,魏博内部肯定要乱,这正是南宫发展的好机会。
“陈二,你让李师傅再加把劲,短矛和铲尽快做出来;另外,从流民里选些年轻力壮的,编入乡勇,咱们要扩到一千人。”崔砚的声音变得坚定,“卢忠那边,让他多打听魏博的消息,尤其是韩简的动向和魏博旧部的态度。”
卢清漪看着崔砚,好像明白了他的想法:“你是想……趁着魏博内乱,做些什么?”
崔砚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魏博的方向。穿越前他就知道,唐末的藩镇节度使,大多是靠“趁乱崛起”,朱温趁黄巢乱局夺中原,李克用借平叛占河东。现在韩简战败,魏博权力真空,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能保住南宫,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我不是要争什么,”崔砚看着卢清漪,认真地说,“只是魏博要是乱了,肯定会波及南宫。与其等着被别人吞并,不如咱们自己掌握主动权。”
他想起历史上南宫县最后还是被魏博吞并,流民要么成了魏博军的炮灰,要么被抓去当农奴。现在他来了,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他要让南宫不仅能守住,还要成为能和魏博抗衡的力量,甚至……他要拿到魏博节度使的位置。
当天晚上,崔砚在县衙里画了张简易的防御图:南宫县城墙加固,城外挖三道壕沟,东南西北各设一个烽火台;乡勇分成两队,一队守城门,一队练阵法;铁匠铺和织布坊扩大规模,一边造兵器,一边做铠甲。
“将军,咱们扩到一千人,粮够吗?”陈二看着防御图,有些担心。
“粮的事不用担心。”崔砚指着图上的新田,“新苗夏天就能收,另外,咱们跟清河县的通商不能断,用麻布换他们的粮,应该够支撑。”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让阿福多跟流民聊聊,看看有没有之前在军队里待过的,不管是黄巢的兵还是唐朝的兵,只要愿意留下来,都可以编入乡勇,待遇从优。”
陈二点了点头,心里也跟着热了起来。他跟着崔砚这么久,从一开始的只想保住南宫,到现在要扩军、筑防御,他能感觉到,南宫要变天了。
窗外的月光照在防御图上,崔砚的手指在魏博的位置上轻轻点了点。韩简战败只是开始,魏博的内乱很快就会到来。他要做好准备,等机会一到,就带着南宫的人,踏入这场乱局,他要让历史,因为他的到来,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