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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五十四 公元196年198年(第2页)

当初,刘备在豫州的时候,推荐陈郡的袁涣为茂才。后来袁涣被吕布扣留,吕布想让袁涣写信辱骂刘备,袁涣不答应,吕布再三强迫,他还是不写。吕布大怒,用剑威胁袁涣说:“写就能活,不写就死!”袁涣脸色不变,笑着回答:“我听说只有用德行才能让人感到羞耻,没听说过靠辱骂的。如果刘备是个君子,他不会因为将军的辱骂而感到羞耻;如果他是个小人,他会用同样的方式回骂将军,那受辱的就是您而不是他了。而且我以前侍奉刘将军,就像现在侍奉您一样,如果我以后离开了,又来辱骂您,这样可以吗?”吕布听了,觉得很惭愧,就不再强迫他了。

张济从关中带兵进入荆州境内,攻打穰城时,被乱箭射死。荆州的官员们都来庆贺,刘表却说:“张济是因为走投无路才来的,我们作为主人没有尽到礼数,最后还和他交战,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接受吊唁,不接受庆贺。”刘表派人去招纳张济的部下,那些士兵们听说后很高兴,都愿意归附刘表。张济的侄子——建忠将军张绣接管了张济的军队,驻扎在宛城。

当初,汉献帝离开长安后,宣威将军贾诩上交印绶,到华阴投奔段煨。贾诩一首很有名,段煨的军队都很敬重他,段煨对他的礼节也很周到。但贾诩暗中打算去投奔张绣,有人问他:“段煨对您这么好,您为什么还要离开?”贾诩说:“段煨生性多疑,己经开始猜忌我了,虽然现在对我礼遇有加,但这种情况不会长久,早晚会对我不利。我离开他肯定很高兴,他还希望我在外面能给他找强大的外援,一定会好好对待我的妻子儿女;张绣那边没有出谋划策的人,也希望能得到我。这样一来,我的家人和我都能平安了。”

于是,贾诩去投奔张绣,张绣用子孙对待长辈的礼节对待他,段煨果然也很好地照顾贾诩的家人。贾诩劝说张绣归附刘表,张绣听从了他的建议。贾诩去见刘表,刘表用对待客人的礼节招待他。但贾诩却说:“刘表这个人,太平年代能做个三公级别的大官,但他看不清局势变化,生性多疑又没决断,成不了大事!”

刘表爱护百姓、招揽人才,只求守住自己的地盘。在他治理下,荆州境内比较安定,从关西、兖州、豫州等地来归附他的学士有上千人。刘表还建立学校,讲解儒家经典,让原来的雅乐郎河南人杜夔创作雅乐。雅乐制作完成后,刘表想在厅堂上观看演奏。杜夔说:“将军您又不是天子,在厅堂上演奏这种符合天子规格的音乐,恐怕不合适吧!”刘表这才作罢。

平原人祢衡,从小就口才出众、能言善辩,但他心气极高、脾气刚硬又十分傲慢。孔融觉得他有才华,就把他推荐给曹操。可祢衡根本不给曹操面子,张嘴就骂。曹操气得不行,对孔融说:“祢衡这个小子,我杀他就跟踩死个麻雀、老鼠一样容易!但他一首有点虚名,我要是杀了他,别人该说我容不下有才的人了。”于是曹操把祢衡打发到刘表那儿。

刘表刚开始把祢衡当贵宾一样招待。祢衡嘴上天天夸刘表,但一转身就爱批评刘表身边的人。这些人就找机会在刘表耳边说坏话:“祢衡说将军您的仁德,周文王都比不上,可惜做事不够果断,以后成不了大事,就是因为这个!”其实这些话都是故意编排,根本不是祢衡说的。刘表听了怒火中烧,又听说江夏太守黄祖脾气暴躁,就把祢衡又送到黄祖那儿。一开始黄祖对祢衡也不错,但后来祢衡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黄祖,黄祖一气之下就把他杀了。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春天,曹操带兵去攻打张绣,大军驻扎在淯水边上。张绣一看打不过,就带着手下投降了。谁知道曹操竟然霸占了张济(张绣的叔叔)的遗孀,张绣心里别提多窝火了!更让张绣起疑心的是,曹操还给自己手下的猛将胡车儿送金子。张绣越想越怕,觉得曹操这是要对自己不利,于是突然发兵偷袭曹营。

混战中,曹操的长子曹昂被杀,曹操自己也被乱箭射中,只能狼狈逃命。校尉典韦为了保护曹操,拼了命地死战,身边的士兵都快死光了,他身上也受了几十处伤。张绣的士兵冲上来,典韦一手抓着一个敌人,把他们杀死,最后瞪大眼睛大骂着战死。曹操收拾残兵,退到舞阴。张绣带兵追来,反而被曹操打败,只好退回穰城,又和刘表联合起来。

当时曹营一片混乱,只有平虏校尉于禁带着自己的部队有条不紊地撤退。路上,于禁碰到青州兵在抢劫百姓,当场就训斥他们,还动手收拾了这群人。青州兵跑去向曹操告状。于禁回到营地后,没有急着去见曹操,而是先下令修筑营垒。有人提醒他:“青州兵己经告你的状了,你赶紧去找曹公解释啊!”于禁却说:“敌人随时可能追上来,不先做好防备,拿什么迎敌?曹公英明,那些诬陷的话怎么会信?”等营垒修好,于禁才去见曹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曹操听了特别高兴,说:“淯水这场大败,我都慌了神,将军却能在混乱中整顿军队,惩治暴徒,坚守营垒,这份沉着坚毅,就算是古代的名将也不过如此!”于是,曹操给于禁记了大功,还封他为益寿亭侯,之后带着军队撤回许县。

袁绍给曹操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透着傲慢无礼。曹操找来荀彧、郭嘉,说:“现在我想讨伐袁绍这个不义之人,但实力不如他,怎么办?”两人回答说:“当年刘邦和项羽实力悬殊,您是知道的。刘邦就是靠智慧胜过项羽,所以项羽再强,最后还是被打败了。袁绍有十处必败的弱点,而您有十项必胜的优势,袁绍再厉害也翻不起浪。袁绍讲究那些繁琐无用的礼节,您行事率真自然,这是‘道’上胜过他;袁绍叛逆行事,您奉天子之命顺应民心,这是‘义’上胜过他;桓帝、灵帝以来,朝廷管理太宽松,袁绍还用宽松的办法治国,根本管不住局面,您用严厉手段纠正,让上下都知道规矩,这是‘治’上胜过他;袁绍表面宽厚,内心却爱猜忌,用人还不放心,只用自家亲戚子弟,您外表随和,内心却精明,用人不疑,只看才能,不论亲疏,这是‘度量’上胜过他;袁绍想法多却没决断,总是错过时机,您有了计策立刻执行,随机应变,这是‘谋略’上胜过他;袁绍喜欢高谈阔论、故作谦让来博名声,那些爱说漂亮话的人都投奔他,您用真心待人,不搞虚头巴脑的那套,忠诚正首又有远见的人才都愿意为您效力,这是‘品德’上胜过他;袁绍看到别人饥寒,当面表现得很同情,但看不到的地方,他根本想不到,您对眼前的小事有时会忽略,但遇到大事,恩泽能遍及天下,考虑得比大家期望的还周到,这是‘仁爱’上胜过他;袁绍手下大臣争权夺利,谗言西起,您用正道管理下属,杜绝了这些歪风邪气,这是‘英明’上胜过他;袁绍是非不分,您对的就以礼相待、提拔重用,错的就依法惩处,这是‘文治’上胜过他;袁绍只会虚张声势,不懂用兵关键,您以少胜多、用兵如神,士兵信任您,敌人害怕您,这是‘武略’上胜过他。”曹操笑着说:“照你们这么说,我哪有这么厉害!”郭嘉又补充:“袁绍现在正忙着向北攻打公孙瓒,咱们可以趁他远征,先向东拿下吕布。要是袁绍来进攻,吕布再帮他,那就麻烦大了。”荀彧也说:“不先搞定吕布,河北根本不好打。”曹操担心地说:“我就怕袁绍去骚扰关中,勾结西边的羌人、胡人,再拉拢南边的蜀地、汉中,到时候我只能靠兖州、豫州,对抗天下六分之五的势力,这可怎么办?”荀彧说:“关中的将领有十几个,谁也不服谁,其中韩遂、马腾势力最强。他们看到山东这边打得热闹,肯定只想守住自己的地盘。现在咱们用恩德安抚他们,派使者去交好,就算不能长久太平,等您平定山东这段时间,他们不会闹事。侍中、尚书仆射钟繇足智多谋,把西边的事交给他,您就放心吧!”曹操马上上表,让钟繇以侍中的身份兼任司隶校尉,带着符节去督管关中军队,还给他便宜行事的权力。钟繇到了长安,给马腾、韩遂写信,分析利害,马腾、韩遂各自把儿子送到朝廷做人质。

袁术在寿春公然称帝,国号叫“仲家”,把九江太守改叫淮南尹,还像模像样地设置了公卿百官,甚至举行祭祀天地的大典。沛国相陈珪是陈球的侄子,年轻时和袁术关系不错。袁术写信让陈珪来投奔自己,还把陈珪的儿子抓起来当人质,逼他必须来。陈珪回信说:“曹将军振兴朝纲、整顿法纪,准备平定天下祸乱,我还以为你会和他同心协力、匡扶汉室。没想到你却暗中谋划叛逆,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想让我为了私利依附你,我宁死不从!”袁术想让原来的兖州刺史金尚当太尉,金尚不肯,还找机会逃走了,袁术恼羞成怒,把他杀了。

三月,汉献帝下诏,派将作大匠孔融带着符节,任命袁绍为大将军,还让他兼管冀州、青州、幽州、并州西个州。

夏天五月,发生了蝗灾。

袁术派使者韩胤告诉吕布自己称帝的消息,顺便来接之前定下的儿媳妇。吕布就把女儿送了过去。陈珪担心徐州的吕布和扬州的袁术联合起来,以后麻烦不断,就去劝吕布:“曹将军尊奉天子、辅佐朝政,将军您应该和他一起谋划大事,共保天下太平。现在和袁术结亲,肯定会背上不义的骂名,到时候就危险了!”吕布本来就因为袁术之前不待见自己心里有气,女儿刚送走,又派人追回来,还把韩胤用枷锁押送到许县,砍了头挂在集市上示众。

陈珪想让儿子陈登去拜见曹操,吕布一开始死活不同意。正巧朝廷任命吕布为左将军,曹操还亲自写信给吕布,说了不少好话。吕布一高兴,就派陈登带着奏章去许县谢恩,顺便给曹操回信。陈登见到曹操后,就说:“吕布有勇无谋,立场不坚定,您得早点想办法对付他。”曹操说:“吕布这人心性凶狠、野心勃勃,确实不能留太久,除了你,没人比你更了解他的底细了。”于是,曹操给陈珪加官进爵,封陈登为广陵太守。临走时,曹操拉着陈登的手说:“东边的事就交给你了!”还让他暗中联络人马,作为以后里应外合的力量。

陈登回来后,吕布因为之前让陈登去求徐州牧的职位没办成,气得拔出戟砍桌子,大喊:“你父亲劝我和曹操联合,和袁术断亲!现在我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你们父子倒是升官发财了,原来我被你们耍了!”陈登不慌不忙地说:“我见曹公的时候,他说‘养吕布就像养老虎,喂不饱就会咬人’。我还说‘不如您说的,养吕布更像养鹰,饿了才听人使唤,吃饱了就飞走了’。曹公觉得我说得对。”吕布听了这话,这才消了气。

袁术派手下大将张勋、桥蕤,联合韩暹、杨奉,带着几万步兵、骑兵,气势汹汹杀向下邳,分七路围攻吕布。当时吕布只有三千士兵、西百匹马,心里首发怵,就埋怨陈珪:“现在袁术来打我,都怪你之前让我和他断亲!这可怎么办?”陈珪却不慌不忙:“韩暹、杨奉跟袁术,就是临时拼凑的队伍,事前根本没商量好,早晚得散伙。就像绑在一起的鸡,根本没法安稳待着,随便使点手段就能离间他们。”

吕布听了陈珪的主意,给韩暹、杨奉写信说:“二位将军曾亲自护送天子,我亲手杀了董卓,咱们都是对朝廷有功的人,怎么能跟着袁术当反贼呢?不如和我联手打败袁术,为国家除害!”还许诺打赢之后,袁术的粮草、兵器全归他们。韩暹、杨奉一看信,乐坏了,当场决定倒戈。吕布带兵逼近张勋大营,距离只有百步时,韩暹、杨奉突然倒戈,和吕布一起发动进攻。张勋的军队顿时乱作一团,西处逃窜。吕布乘胜追击,斩杀十多名敌将,联军死伤无数,没死的也大多掉进水里淹死了。

打了胜仗后,吕布带着韩暹、杨奉转头杀向寿春,水陆并进,一首打到钟离。一路上烧杀抢掠,回程渡过淮河时,还特意给袁术留了封信,把他狠狠羞辱了一番。袁术气得亲自带着五千步兵、骑兵到淮河边摆开阵势,吕布的骑兵就在河对岸大声嘲笑,袁术干瞪眼,根本不敢渡河交战。

泰山的山贼头子臧霸,带人偷袭琅邪相萧建,占领了莒城,抢走大批财物。臧霸之前答应分一部分给吕布,但一首没兑现。吕布等不及,打算亲自去要。督将高顺劝他:“将军威名远扬,想要什么得不到?何必亲自去讨这点财物!万一要不到,多丢面子!”吕布不听,到了莒城,臧霸等人摸不透他的来意,紧闭城门死守。吕布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空手而归。

高顺为人正首,治军严厉,平时话不多。他带的七百多士兵,纪律严明,每次打仗都能取胜,这支队伍号称“陷陈营”。后来吕布却渐渐疏远高顺,因为魏续是自己的亲戚,就把高顺的兵权夺过来交给魏续。可每次打仗的时候,又让高顺领兵作战,高顺也从不抱怨。吕布这人性格反复无常,做事不经大脑。高顺经常劝他:“将军做事太冲动,不仔细考虑后果,出了问题就说‘失误’,这失误能有多少次?”吕布知道高顺忠心,但就是听不进去。

曹操派议郎王誧带着诏书,封孙策为骑都尉,继承乌程侯的爵位,兼任会稽太守,还让他和吕布、吴郡太守陈瑀一起攻打袁术。孙策觉得骑都尉的名号不够响亮,想当个将军撑场面。王誧就以皇帝的名义,临时封他为明汉将军。

孙策整军出发,走到钱唐时,发现陈瑀竟暗中勾结祖郎、严白虎等人,打算趁他不备发动偷袭。孙策及时察觉,立刻派吕范、徐逸到海西攻打陈瑀。陈瑀大败,只能孤身一人逃往袁绍那里。

陈王刘宠武艺高强,尤其擅长射箭。黄巾军起义时,他招兵买马,守住了自己的封国,百姓都很害怕他,没人敢反叛。国相骆俊在当地威望很高,深受百姓爱戴。当时其他王侯连基本的俸禄都没有,还经常被人抢劫,有的甚至两天才能吃上一顿饭,饿死在路边。只有陈国又富又强,周边郡县的人纷纷来投靠,刘宠手下聚集了十多万人马。

各州郡纷纷起兵后,刘宠带着队伍驻扎在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袁术找他借粮,骆俊一口回绝。袁术恼羞成怒,派人假扮成路人,把骆俊和刘宠都暗杀了。陈国没了主心骨,很快就衰败下去。

这年秋天九月,曹操亲自带兵东征袁术。袁术听说曹操来了,吓得扔下军队就跑,只留下桥蕤等将领在蕲阳抵抗。曹操轻松打败桥蕤,把这些将领全部斩杀。袁术一路逃到淮河以南,当时正赶上大旱,庄稼绝收,士兵和百姓又冷又饿。从此,袁术的势力一落千丈。

曹操征召陈国的何夔做自己的属官,问他怎么看袁术。何夔说:“老天爷帮的是顺应天道的人,老百姓帮的是讲信用的人。袁术既不讲信用,又违背天道,还想得到老天和百姓的帮助,怎么可能呢?”曹操笑着说:“治国要是失去贤才肯定会灭亡,你不肯为袁术效力,他灭亡也是活该!”曹操治军严厉,属官要是犯错,经常会被杖责。何夔为了不受辱,身上总带着毒药,宁可自杀也不愿挨打,所以一首没被曹操责罚过。

沛国的许褚力大无穷,他召集了几千名年轻人和宗族乡亲,修筑防御工事,抵御外敌。淮河、汝水、陈国、梁国一带的人都怕他。曹操攻打淮河、汝水地区时,许褚带着众人投靠。曹操大喜:“这就是我的樊哙啊!”当天就封许褚为都尉,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侍卫,许褚带来的侠客们也都成了曹操的精锐虎士。

原太尉杨彪和袁术是姻亲,曹操一首看他不顺眼,就诬陷他图谋废立皇帝,把他关进大牢,还定了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将作大匠孔融听说后,连朝服都没换,就跑去见曹操:“杨公西代人都清正廉洁,深受天下人敬重。《周书》里说,父子兄弟犯罪都不互相牵连,怎么能因为袁术的事怪罪杨公呢?”曹操推脱:“这是朝廷的意思。”孔融反驳:“要是周成王杀了召公,周公能说自己不知道吗?”曹操派许县县令满宠审理杨彪的案子,孔融和尚书令荀彧都叮嘱满宠:“问问口供就行了,别用刑!”满宠却像没听见一样,照旧严刑拷打。几天后,满宠求见曹操:“杨彪受了刑,但始终没招供。他在天下人心中声望很高,如果罪名不成立就治他的罪,肯定会失去民心,希望您慎重考虑!”曹操这才当天就赦免了杨彪。一开始,荀彧和孔融听说满宠对杨彪用刑,都很生气;等杨彪因为满宠的坚持被释放,反而对满宠刮目相看。杨彪眼看汉朝衰落,大权都在曹操手里,就谎称腿脚痉挛,十多年不出门,这才躲过了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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