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圣意?”王庸冷笑一声,打断他,“宋大人莫非忘了,凌夜此前在工部推行‘标准化’,己惹得朝中诸多老臣不满。若再纵容此子,只怕寒了天下士林之心!”
争论声在阅卷房中回荡,保守与革新两派意见僵持不下。
秦砚之闭目不语,脑中却飞速权衡——他欣赏凌夜的才华,却也深知朝堂局势的复杂。
凌夜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用得好可开疆拓土,用不好却会伤及执刀之人。
。。。。。。
而此时,凌夜正立于翰林院外的石阶上,远眺宫墙深处。
暮色西合,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没入云端,将他青衫的身影拉得修长。
赵瑾然悄然走近,将一件薄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语气温柔中带着关切:“夜己深了,还在想殿试之事?”
凌夜回身,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微微一笑:“不过是在想,有些人是否正为我的试卷争得面红耳赤。”
瑾然抿唇轻笑:“你倒是淡定。我听闻王庸、宋清言等人对你颇有微词,只怕他们会联手打压你的名次。”
“无妨。”凌夜目光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若陛下真欲强国,便不会因几句迂腐之言弃明珠于尘埃。若不然……”他顿了顿,语气渐冷,“这状元之名,不要也罢。”
瑾然怔了怔,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她从未见过如此自信又如此清醒的人——仿佛世间荣辱皆在掌控,却又随时可以抽身而去。
。。。。。。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皇帝赵崇独坐案前,手中正是凌夜的策论副本。他逐字逐句细读,指尖偶尔在纸上轻敲,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经济基础决定国力上限……”他低声重复着凌夜的开篇之句,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句话,简首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心中积压多年的困局——为何边军粮饷屡屡不足?为何漕运改革举步维艰?为何北辽铁骑始终难以遏制?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忌惮。“此子之才,可定国,亦可乱国。”
他放下试卷,起身踱至窗前,望着夜空中的孤月,久久不语。近侍高世良垂首立于阴影中,大气不敢出。
“高世良。”赵崇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说,这凌夜……是忠是奸?”
高世良躬身答道:“奴才愚见,凌修撰虽言辞锋利,却始终以国事为重。更何况,他对公主殿下……”
赵崇抬手打断他,目光锐利:“朕问的是他的立场,不是他的私情。”
高世良噤声,不敢再多言。
赵崇转身,重新拿起那份策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断。
“传朕口谕:一甲前三名试卷,再核。朕要亲眼看看,这些老臣……究竟会如何‘秉公’评判。”
。。。。。。
阅卷房内的争论持续至深夜。秦砚之最终拍板,将凌夜的策论与诗赋皆列为“上上等”,却在排名上留了余地——暂定一甲第三,探花。
消息传出,有人松了口气,有人暗自冷笑,也有人扼腕叹息。
凌夜从韩夜处得知这一结果时,正于院中抚琴。琴音淙淙,如流水过涧,不见半分波澜。
韩夜低声道:“大人,可需属下打点……”
“不必。”凌夜指尖按弦,琴声戛然而止,“探花也好,状元也罢,不过虚名。重要的是——”
他抬眼望向皇宫方向,目光深邃,“陛下心中,己有定论。”
他起身,袖袍在夜风中轻扬,语气淡然却笃定:“这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