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小心些。科场之上，一举一动，皆关乎前程。”
那考生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噎在喉头，最终只能讷讷道：“在、在下不慎，凌兄见谅……”
“不慎？”凌夜心底冷笑，“怕是太‘慎’了，连泼墨的角度都算得精准。”
他不再理会对方，将污损的草稿纸团起，置于案角，重新铺开一张备用纸，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高台之上，一首闭目养神的主考官秦砚之微微睁眼，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出声。
而御座旁的赵崇，指尖轻轻敲击扶手，“临危不乱，应对自如……此子心性，确非常人。”
风波并未就此平息。
经义题目发下，正是“文先生”等人早己窃得的《礼论·王制篇》。众考生纷纷埋头疾书，不少人嘴角带笑，显然是早有准备。
凌夜略一浏览，题目虽偏，却难不住他融会贯通的经学底子与现代逻辑梳理能力。
他正欲下笔，右后方一名微胖的考生忽然提高声音，似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恰好能让凌夜听清。
“‘格物’之说，哗众取宠，焉知不是无根之木？经义才是根本，某些人莫要本末倒置才好……”
这是攻心之计，意在扰乱他心神。
凌夜笔尖一顿，并未回头，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忽然举起手。
监考官员快步走来：“何事？”
凌夜声音清朗，足以让半个考场听见：“学生请问大人，考场之中，可允高声喧哗，议论他人答卷？”
那官员脸色一肃：“自然不许！违者依律处置！”目光严厉地扫向那微胖考生。
那考生顿时面红耳赤，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出声。
“蠢货。”凌夜心中漠然，“即便你们背熟经义，也不过是鹦鹉学舌。真正的学问，岂是死记硬背可及？”
他不再耽搁，笔下如行云流水，将经义拆解剖析，既有古注之严谨，又带新解之透彻，文章骨架顿时立起——
他并非不知传统答案，而是以更宏大的视野重构经义，首指礼法背后的治国本质。
高台上，副考官王庸与宋清言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不悦。凌夜的沉稳与犀利，远超他们预期。
诗赋考题接踵而至。此题要求以“边塞”为题，作七律一首。
此乃凌云霄昔日最擅长的题材，亦是他曾窃取凌夜诗稿沽名钓誉的领域——而今日，此题亦在“文先生”窃得的范围之内。
凌夜眸光一冷，“也好，今日便在此地，将昔日污名，彻底洗净！”
他并未急于求成，而是闭目沉吟片刻，脑中前世记忆与今生感悟交融，边关的风沙、将士的血汗、家国的沉重……一一掠过心头。
再睁眼时，眸中己是一片沉静与锐利。
他提笔，蘸饱浓墨，手腕悬动，诗句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朔风卷地暗云摧，铁甲凝霜鼓角哀。
血浸黄沙魂未冷，烽燃碧眼志难摧。
莫道书生空意气，且看笔墨化惊雷。
他年若遂凌云志，不教胡马度关来！”
最后一笔落下，诗成！
一股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磅礴气势，伴随着精工对仗与沉郁顿挫的格律，扑面而来！
尤其最后两句，“他年若遂凌云志，不教胡马度关来”，更是将个人抱负与家国情怀融为一体，壮志凌云，豪情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