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我要学做菜？”
“这个……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妈妈似乎想赶快抽身，被张一然拽住袖子。
看儿子一副不得到回答不罢休的架势，她叹了口气，开始念叨：“我告诉你，不是有句古话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厨房有火还有烟，怎么不是一种战场？跟着你爸好好学，吃不了亏，将来都用得上。”
张一然听着念经一样的嘟囔声，眼皮渐渐合上了，不过耳朵不会合上：
“真是的，孩子大了越来越难骗了，得少让他看点动画片，我后悔了，当时就不该脑袋一热留下，现在好，咱俩都多久没出去旅游了……”
“别急嘛，其实小孩这个年纪最好玩了，你可以趁机会多玩玩他，实在不行给我妈带……”
后来又大些，张一然跟着爸爸学乖了，少说多做，不敢再置喙她们夫妻之间的事，反正就算说了，不是爸爸维护妈妈，就是妈妈维护爸爸，俩怪人自有一套相处逻辑，连儿子好像也变成了外人。
昨天傍晚，郑清月笑眯眯地端上红烧肉，张超笑呵呵地夸真好吃，张一然坐在餐椅上，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腹诽：吃了么你就夸好吃？
张超一反常态地坐在了张一然旁边，平时他都是和郑清月坐一边的，这让张一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对公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迟钝的猎物永远没有想明白的机会，猎人会在那之前落下刀斧。美滋滋吃到一半，郑清月开口了：“儿啊，明天上你霞姨家一趟，送点书。”
“嗯？”怎么没有前摇？
“修竹不是明年要上小学了吗，她问我有没有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正好你三姨姥爷的弟弟的闺女的表妹上三年级，我给借来了。”
张一然差点被绕进去，好歹从混乱中理清脑袋，问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明天是周末。”
“唉我要加班。”郑清月一脸惋惜。
张一然看向张超，他立刻摆手：“我也没空，儿啊，只能靠你了。”
“这都快过年了，”张一然叹口气，“但凡早点送呢？”
“诶呀你三姨姥爷的弟弟的闺女刚拿过来，我也没办法啊，再说了，你正好去见见林霏开，跟她聊会天，交流交流感情，放假好多天了。”
谁要跟她交流感情啊？再说今天才二十三号。张一然低头避开正面的目光，又侧头躲开右边的目光，很无语地捏着筷子，试图夹盘里的红烧肉，郑清月看出路线，抢先把这块夹走，他转向另一块，张超迅速伸手，那块也飞了。
两个四十多的中年人和快成年的高中生玩这种疑似幼儿园小孩生气耍赖皮的伎俩难道很有趣吗？张一然认命了：“好，我去。”
“太棒了，来，多吃点肉。”张超像糊弄小孩一样，把肉又夹到张一然饭碗里。
“……”他有点想骂人，但是郑清月又开口了：“难得去一趟，你顺便捎点东西过去。”
然后她就指了指门口的一箱牛奶和两大包蘑菇干。
有点太离谱了，张一然很想拒绝，但是抗议无效，他必须老老实实地充当好快递员的职责，把东西送达。到林霏开家也没呆多久，听见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张一然门都不敢进，在门□□接了就想走，林霏开连忙伸手拦住，递给他一兜红枣和一包核桃仁，让他拿回去。
“干什么？我妈可没说还有东西要带回去。”他警惕地盯着林霏开。
“大人不就是让来让去的，我妈猜到你妈会额外送东西来，提前准备了这些当回礼。”林霏开翻个白眼，也很无奈。
“我拿回去了要被骂的。”张一然不愿意接。
“送不出去，难道我不会挨训？”林霏开硬往他怀里怼。
“难道我们也要这样吗？我回去要坐公交车，”张一然垂着头往后退，“来的时候提着一大堆东西，回去也不能空手，你饶了我吧。”
林霏开看他有点可怜，衡量一下，还是自己妈妈比较好讲道理，于是难得心软，收回了手：“趁我没改主意，你最好赶紧走。”
张一然如蒙大赦，连忙去摁电梯，走出小区，他眯起眼睛，在雪中寻找公交站的方向——那边地上怎么坐了个人？
大冬天的，他戴着围巾穿着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都觉得冷，怎么有人坐地上。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正好，她朝这边抬头了……
是祁忆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