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我什么？！”刘备的声音陡然拔高。
小吏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喊道：“他们骂您…骂您叫什么刘玄德…分明是…分明是‘刘缺德’！
说您用废钱骗光了他们的家当…是…是千古未有的缺德之人啊！”
“刘缺德……”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刘备脑海中炸响！他一生所重，莫过于“仁义”之名。他引以为傲的“玄德”之号，此刻竟被扭曲成如此恶毒、如此刺耳的“缺德”！
“呃——！”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刘备猛地捂住胸口，那支撑了他数十年的信念支柱，仿佛在这一刻被这三字谶语彻底击碎。
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美梦破碎，瞬间坠入了民心尽失、骂名滚滚的绝望深渊。
“噗——”刘备终于没能忍住，一口鲜血喷溅出来。
他兀自喃喃，眼神涣散，还想说什么，却是一口气没喘上来，身体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陷入了昏迷。
“主公！”
“快！快传医官！”
……
医官施针用药良久，刘备才悠悠转醒。他躺在榻上，面色灰败。
他想起了给它献计的那个人，嘶哑地对内侍低吼：“去！把刘巴给我叫来！让他滚过来见我！”
刘巴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忧虑。他刚踏入殿内，便感受到那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刘巴！刘子初！”刘备支撑着身体，赤红着眼睛指着他，“你献的好计！什么狗屁‘首百钱’！
如今益州民怨沸腾，钱成废铜烂铁，民皆骂我！你告诉我，你是何居心，说，你是不是曹操派来的奸细？”
刘巴而是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拱手沉声道：“主公！请息怒，容巴细细陈情！”
他目光坦然地看着刘备：“主公！‘首百钱’之策，只要适度调控，其策本身没有问题，它是短期内集中财力以应非常之需的权变之法！”
刘备闻言，怒气未消，眼神依旧冰冷：“那为何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主公！”刘巴上前一步，沉思道，“您细想，此策若运用得当，其利有二：其一，最快速度充盈府库，支撑大量扩军，有了军队我们便有了底气！
其二，借此新钱流通，正好可以削弱那些刘璋的旧部、益州本土豪强的实力！
他们将手中旧财换取新钱，其财富无形中便为我所用！我们有军队在手，它们也不敢做什么，只能被我们步步蚕食，此乃一石二鸟之策。
至于百姓，其实百姓只要吃饱喝足，它们便不会生乱，我们到时只要单独调控粮价就可以了，谁能想到粮食产量崩了。”
刘巴痛心疾首道：“巴实在没想到未料到曹魏，竟有如此能人，手段如此精准！”
刘巴继续道：“他们暗中操控，先将蜀锦价格炒至虚高，诱使全民疯狂改农田为桑田，然后釜底抽薪，令其价格雪崩！
蜀锦一崩，与之强行绑定的‘首百钱’信用便瞬间瓦解！
这下子军队不认‘首百钱’军心动荡，再加上粮食大量减产导致此祸，此非计策本身之过，实乃敌人太过狡猾啊，主公！”
刘备听着，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凝重取代。他缓缓靠回榻上，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吧。召孔明，孝首前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