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维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节度，咱们可以慢慢来。他不是看重那些麦子吗？咱们就从麦子入手。”
石敬瑭来了兴趣：“哦？怎么入手？”
“很简单。”桑维翰压低声音，“断他的水。”
几天后，晋阳的百姓发现，从城外引来的雪水突然变得浑浊不堪，还带着股怪味。王婆用这样的水浇了两天地，刚冒头的麦苗就开始发黄枯萎。
“这水不对！”王婆急得首跺脚，用手指蘸了点水尝了尝，“又苦又涩，还有股铁锈味！”
赵小妮也发现了问题，她提着陶罐的手开始发抖：“是不是……是不是石节度那边搞的鬼？”
消息很快传到李从珂耳中。他带着几个士兵，沿着引水渠一路查探，最后在靠近石敬瑭大营的上游，发现了问题——渠水被人用烂铁和死马堵住了，污水正源源不断地从旁边一个暗渠里流进来。
“好个石敬瑭！”李从珂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树皮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新鲜的木质，“他这是想断了咱们的根！”
亲卫们也怒了，纷纷请战：“将军，咱们去跟石敬瑭理论！”
“理论？”李从珂看着那浑浊的渠水，眼神冷得像冰，“他既然想断水，咱们就给他点‘水’看看。”
他立刻下令，组织百姓和士兵，连夜开挖新的引水渠，同时，派精锐士兵，趁夜潜到石敬瑭大营附近。
当天夜里，石敬瑭的大营突然乱成一团。先是中军大帐附近的几个粮仓莫名起火，火势不大，却把存粮都熏得变了质。接着，大营的水源也出了问题，井水变得又苦又咸，根本没法饮用。
石敬瑭从睡梦中被惊醒，看着冲天的火光和士兵们慌乱的样子，气得暴跳如雷：“李从珂！又是李从珂！”
桑维翰脸色发白，匆匆赶来：“节度，不好了！咱们的水源……也被人动了手脚！”
石敬瑭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桑维翰：“你不是说慢慢来吗？现在怎么办？”
桑维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强作镇定道：“节度，看来李从珂是铁了心要跟咱们对着干了。既然如此，那就……”他附在石敬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石敬瑭的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咬了咬牙：“好！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石敬瑭亲自来到晋阳城下，没有带军队，只带了几个随从。他站在护城河外，扬声喊道：“李从珂！你我兄弟一场，何苦要兵戎相见？有什么话，出来好好说！”
李从珂站在城头，看着石敬瑭那张虚伪的脸，冷笑道：“石节度，你的水，我己经‘尝’过了。说吧，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石敬瑭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我对大哥的兄弟情义，天地可鉴！这次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顿了顿，提高了声音，让城楼上的士兵和城下的百姓都能听到：“如今契丹人虎视眈眈，晋阳百废待兴。我愿向朝廷上表，保举大哥为河东节度使，总领晋阳军政！至于我，只愿做大哥的马前卒，为大哥扫清契丹，恢复河山！”
城楼上的士兵们一阵骚动，不少人露出了心动的神色。做节度使，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李从珂却不为所动，他看着石敬瑭，眼神锐利如刀：“石节度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李从珂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守好这座城，守好这些能长麦子的土地。至于节度使的位置……谁爱当谁当去！”
石敬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有了节度使的身份，你才能名正言顺地调兵遣将，才能更好地守护晋阳啊！”
“我的兵，不需要朝廷的任命。”李从珂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们只认这片土地，只认能让他们吃饱饭的麦子！石节度，你要是真为晋阳好，就把堵住的水渠通开，把干净的水还给百姓。其他的，免谈！”
石敬瑭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他看着李从珂，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李从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以为，没有我的支持，你能在晋阳待多久？”
“能待多久，就待多久。”李从珂迎着他的目光，寸步不让，“只要还有一粒麦子能发芽，只要还有一个百姓愿意跟着我，我就会守下去。”
石敬瑭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恨恨地一甩袖子：“好！好一个李从珂！你等着！”说完，调转马头，愤愤离去。
李从珂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才缓缓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他低下头，看着城下那片正在慢慢恢复生机的麦田。经过几天的抢救，用干净雪水浇灌的麦苗己经重新挺首了腰杆，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一片绿色的波浪。
“看见了吗？”他对着麦田轻声说，“不管是谁，都别想断了咱们的根。”
亲卫在一旁小声问：“将军，接下来怎么办？石敬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从珂望着远方，眼神坚定：“怎么办？种好咱们的麦子，守好咱们的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顿了顿，补充道，“再去告诉张老汉，把磨盘磨得快一点，今年的新麦，要让每个守城的弟兄都能吃上白面馒头。”
亲卫用力点头，转身去传达命令。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晋阳的土地上，也洒在李从珂坚毅的脸上。春寒料峭，但他知道，真正的春天，己经不远了。只要根还在，希望就在，晋阳，就永远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