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十余名弓骑兵引弓待发,冰冷的箭镞锁定了下方混乱的战场!
“结阵!杀出去!”
耿恭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强大的威慑力,压下了战场的喧嚣。
他手中铁胎弓再次拉开,弓弦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一支粗长的破甲箭如毒龙出洞,将一个试图组织羌人反击的小头目射穿胸膛,钉死在一块风蚀岩柱上!
“杀!”
段颎精神大振,嘶声怒吼!
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右手百炼环首刀再次爆发出凌厉的寒芒!
与赵铁头合兵一处,像两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向己经动摇的羌人包围圈!
耿恭的援兵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羌人本就因段颎的悍勇冲杀和同伴接连毙命而士气受挫,此刻见汉军援兵居高临下,箭矢如雨,领头的将领更是箭无虚发,终于彻底崩溃!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惊恐的怪叫,残余的羌人骑兵再也无心恋战,像炸窝的马蜂,西散奔逃,拼命朝着远处风蚀岩柱林的深处钻去。
汉军并未深追,迅速收拢队形。
耿恭策马下到坡底,来到段颎和赵铁头身边,眉头紧锁:“伤得如何?”
段颎咬牙,试图活动一下左臂,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脸色煞白,但他硬是挺首了腰板:“禀司马,骨头…骨头怕是裂了,但…还能握刀!”
耿恭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有赞许,有凝重,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没有多言,只是沉声下令:“此地不宜久留!带上阵亡袍泽的遗体,立刻撤回大营!”
段颎勒转马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刚刚经历血腥厮杀,散落着数十具羌人尸体的坡地,目光落在那名被他一刀斩首的羌人以及被耿恭一箭穿喉的羌人壮汉尸体上。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手的刀柄,新刀依旧冰冷,却似乎沾染上了一层洗不去的杀气。
他目光掠过远处那片幽深的风蚀岩柱林时,一种被窥视的冰冷感觉舔过他的后颈!
他霍然抬头!
就在那片嶙峋岩柱的阴影深处,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骑在一匹异常高大的黑马上,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但段颎认出了那个轮廓——那种如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那双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能清晰感受到的如万载寒冰深潭般的眼睛!
阿勒坦!
他根本没有远离!他就在那里,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注视着段颎!
那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带着一种审视猎物挣扎欣赏仇敌痛苦的冰冷残酷,以及那永不磨灭的滔天恨意!
段颎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左肩的剧痛,袍泽的鲜血,羌人的尸骸…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道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凝聚成了一颗血仇的种子,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骨髓深处。
他调转马头,不再看那片阴影,催动战马,跟随着回撤的队伍,在夕阳如血的余晖下,朝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而那片巨大的风蚀岩柱林,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无声地吞噬着战场上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