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冲在最前方,面具替他挡住了大部分风沙,但他露出的脖颈和手背依然被刮得生疼。
他全身的感官却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风声中任何一丝不谐的杂音,鼻子嗅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异常气味,眼睛更是不放过任何一点地形或光影的细微变化。
这种极致的专注,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金墉城下冲锋的那一刻,只不过这次的战场,更加广阔,更加诡异,敌人也更加飘忽不定。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左前方一片微微起伏的沙丘后方。
那里的风沙似乎……有些滞涩?
不像别处那样流畅地掠过?
几乎就在他心念电转的瞬间——
“呜——呜呜——”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突然从左侧沙丘后响起!
紧接着,右侧和正前方也同时响起了号角声!
昏黄的沙幕被撕裂,无数黑影像从地底钻出的鬼魅,发出怪异的呼啸声,从三面蜂拥而出!
库莫奚人果然埋伏于此!
他们骑着矮小却耐力惊人的蒙古马,穿着杂色的皮袄,挥舞着弯刀和骨朵,借着风沙的掩护,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人数看上去远超预期!
“稳住!锋矢阵!转向左前方!”高长恭的声音穿透了喧嚣的号角和喊杀声,清晰传入每一名齐军士兵的耳中,“弩箭!三轮速射!放!”
训练有素的齐军骑兵虽惊不乱,整个阵型在高长恭的带领下立刻转向左前方!
同时,阵中的强弩手冷静地扣动扳机,密集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冲来的库莫奚人人群之中!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箭矢,顿时将库莫奚人冲锋的势头狠狠一挫!
人仰马翻,惨叫声被风沙吞没大半!
但库莫奚人极其悍勇,且借助冲势和人数,依旧疯狂地扑了上来!
“收弩!举槊!冲阵!”高长恭的命令简洁有力。
他本人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刺穿一名哇哇大叫着冲来的库莫奚头目的咽喉!
手腕一抖,尸体便被甩飞出去,砸倒后面两人!
“杀!”齐军骑兵发出震天怒吼,放下弩机,举起长达一丈有余的马槊,整个锋矢阵就像一个布满尖刺的铁锤,狠狠地砸入了库莫奚人的冲锋队伍!
刹那间,人喊马嘶,兵刃撞击声、骨骼碎裂声、临死哀嚎声彻底取代了风吼,充斥在这片沙海之中!
鲜血泼洒在黄沙之上,迅速被贪婪的沙地吸吮殆尽,只留下深褐色的斑驳痕迹。
高长恭宛如战神附体,长槊在他手中舞动如龙,刺击、横扫、劈砸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清空一小片区域。
他那狰狞的鬼面在血与沙的映衬下,更显恐怖绝伦,库莫奚人纵然勇悍,但面对这样如无敌般的战神,也不由得心生惧意,攻势为之一顿。
然而,库莫奚人毕竟占着人数优势和地利,他们熟悉这片土地,甚至能借助风沙短暂遮蔽身影,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发起偷袭。
齐军虽精锐,但在这种环境下作战,依然感到束手束脚。
战斗陷入惨烈的胶着。
不断有齐军士兵被冷箭射中,或被狡诈的敌人拖下马背,立马被乱刀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