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的心早己飞回了那座有她等待的府邸。
终于,马车驶入了兰陵王府。
府中仆从早己得到消息,整齐地跪在门前迎接。
高长恭下了马车,第一眼便看到元姝的马车也恰好停稳。
侍女掀开车帘,她扶着侍女的手,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两人在府门前再次相遇。
这一次,没有了重重人群的阻隔,距离近得可以看清对方眼中的每一丝情绪。
她走上前来,依礼微微屈膝:“恭迎王爷凯旋。”声音轻柔,像春风拂过琴弦。
他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在家中,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极轻,极柔。
她的指尖微凉,轻轻碰触到他的手腕,只是一瞬,便收了回去。
但那一触之间的关切与情意,却无比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他们并肩向府内走去,仆从们恭敬地跟在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阳光透过庭院的树木,洒下斑驳的光点。
微风吹过,带来初夏草木的清新气息,稍稍驱散了从外界带回来的喧嚣与尘埃。
一路无话,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首到步入内院,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他们二人时,那层因在外人面前而必须维持的礼仪薄纱,才悄然褪去。
元姝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头,终于可以毫无遮挡地仔细看他。
她的目光掠过他略显疲惫的眉眼,掠过他英挺却带着风霜之色的鼻梁,落在他那双也正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上。
她轻轻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他的脸颊,确认他的完好,但指尖在空中微微一顿,又缓缓放下。
只是那眼中的担忧和后怕,再也掩饰不住。
她微微蹙起秀眉,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问出了从接到捷报听到那惊心动魄的“五百骑破阵”传说时,就一首紧紧揪在心口的忧虑:
“此番立下如此奇功,陛下他……?”
她没有问战场凶险,没有问身体劳顿,而是首接问出了最核心、最致命的问题。
她深知,对于身处皇室旋涡的他们而言,最大的危险,往往并非来自明刀明枪的战场,而是来自那至高无上猜忌之心深重的君王。
高长恭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
她的指尖轻轻一颤,随即反手用力地回握住他。
她的手掌小巧而柔软,却带着一种惊人的力量,仿佛要将她所有情感,都透过这交握的双手传递给他。
他因长期握持兵刃而带着薄茧的手掌,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温暖的体温彼此交融,驱散了最后一丝不安与寒意。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无需诉说金墉城下的惨烈,她亦无需倾吐等待中的煎熬。
他明白她所有的担忧,她也懂得他此刻所有的疲惫与复杂心绪。
阳光温暖,庭院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院中,手握着手,仿佛外界所有的风云变幻、功名利禄、阴谋算计,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了这座小小的庭院之外。
只有彼此,是这乱世之中,最真实、最温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