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户春联，皆由官府统发，红纸黑字，不得私自书写张贴。”
这道命令如同一块冰投入沸油，在张灯结彩的恒州城里炸开了锅。
正月十三，本是家家户户迎新纳福，祈盼平安的日子。
官府的这道禁令，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百姓们揣着满腹疑虑，却不敢违抗军令，只能将官府派发的、字迹一模一样的春联贴上门楣。
一时间，满城朱红，千篇一律，仿佛一座巨大的、没有灵魂的牌楼。
无人知晓，在这整齐划一的红色海洋之下，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收紧。
薛七郎领着手下最精干的几名细作，扮作修补灯笼的匠人，推着小车走街串巷。
他们的眼睛不看灯笼，只死死盯着每一扇门上的春联。
终于，在第七家挂着“范阳布行”幌子的商铺门前，薛七郎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对联上的“福”字，与别家别无二致，唯有右上角“田”部收笔处，多了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折钩。
那折钩如蝎尾，淬着剧毒，正是范阳安氏与城中内应定下的密约死契。
“七户。”薛七郎回到节度使府，声音压得极低，“东市三家，南巷两处，西坊两家，皆是商贾或退役老兵。”
赵襦阳端坐案后，指尖在冰冷的地图上缓缓划过，正好将七个红点连成一条不规则的线。
“很好。”他眼皮都未抬一下，“今夜，让他们收到信。”
当夜，月黑风高。
七封笔迹各异的匿名信，如同鬼魅般被塞进了那七户人家的门缝。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明日午时，鼓楼鸣钟，举火为号。”这是催命的符咒，却也是赵襦阳亲手伪造的鱼饵。
与此同时，裴玉筝麾下最精锐的玄甲营士卒，己脱下铁甲，换上粗布短打，像最寻常的更夫、货郎、醉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七户人家周围的黑暗里。
三更天，万籁俱寂。
西坊一户人家的后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黑影猫着腰闪了出来。
他身形矫健，怀中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凶器。
他没有丝毫迟疑，目标明确——城中心的鼓楼。
然而，他刚拐过街角，一股凌厉的劲风便从头顶袭来。
黑影甚至来不及抬头，一条冰冷的铁链己如毒蛇般缠住他的脖颈，猛地向后一绞！
他双脚离地，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手中的短刃“当啷”一声坠地。
出手之人正是裴玉筝，她从阴影中现身，面无表情，整个过程未发一言，快得像一场无声的噩梦。
审讯室的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可怖。
那被擒的男子没能扛过半个时辰，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