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监国亲王!什么御敌统帅!在血淋淋的现实和陈庆之的预言面前,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还没做好准备呐!最重要的布置就没了!
他猛地冲到书案前,疯狂地翻找。笔墨纸砚被他粗暴地扫落在地。终于,他在一堆军报下面,找到了那张被他揉成一团的东西。
那是陈庆之离京前,派人送来的一份关于江防的“逆耳忠言”。他当时只扫了一眼,便嗤之以鼻地丢开。
此刻,他颤抖着双手,小心地将其展开、抚平:
“……若事有不谐,敌锋直指大江,首要之务,非在岸上争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锁江!控扼水道,迟滞敌舟师集结抢渡之速,为我军沿江布防、调集援兵、甚至……另谋他路,争取一线喘息之机……”
“锁江!锁江!”
萧正德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来人!来人!!”
他猛地推开内室的门,朝外面大吼。
在外面心惊胆战等候的王府长史和一众属官连滚爬爬地冲进来。
“传本王敕令!即刻!马上!”
萧正德的声音嘶哑:
“第一!传檄建康及京畿所有郡县!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丁壮,三日之内,自带口粮武器,赶赴石头城、新亭、白下三处大营集结!违令者,斩!其家,连坐!”
“第二!”
他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长史:
“派出所有能派的人!给本王把建康城内、城外江边码头、秦淮河畔,所有能找到的船只!商船、渔船、画舫、渡船!哪怕是一条破舢板!统统给本王征调过来!集中到石头城外燕子矶水域!立刻!马上!延误者,杀无赦!”
长史被他眼中的疯狂吓懵了,结结巴巴地问:
“王……王爷……征调如此多的船只,是……是要运送兵员辎重,还是?”
“运?”
萧正德发出一声神经质的冷笑:
“不!给本王装满石头!大石头!越重越好!装满之后,给本王沉!沉到江底去!沉在燕子矶、蔡洲、罗落桥……所有可能被北虏用作渡江之处!给那些水道,添些礁石!!”
“沉……沉船堵江?!”
长史和属官们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比萧正德还要惨白!这简直是……自绝水路!无异于饮鸩止渴!建康的水上交通命脉,将被自己亲手掐断!这后果……
“王爷!三思啊!”一名较为耿直的属官噗通跪下,涕泪横流:
“堵塞江道,固然能阻敌于一时,然我水路断绝,上下不通,军民恐慌,无异于自断臂膀!且江流浩荡,沉船未必能持久阻挡…”
“闭嘴!”萧正德抄起手边笔架,狠狠砸向那名属官:
“本王意已决!谁敢再言半个不字,立斩!诛三族!还不快去!!!”
那名属官被笔架砸中,不敢再发一言,和其余人一样,连滚爬爬地逃了出去。
“嗬……嗬……陈庆之……陈庆之!”
萧正德猛地放下手,仰起头:
“你说得对!但你休想看我的笑话!”
他癫狂大笑:
“京口没了……北府没了……我也不怕!我堵住他们……谁都别想来……谁都别想看我笑话……毁了……都毁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