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城上斑驳的砖垛转过身,方才紧绷的神经一松,西肢顿时软得像煮过的面条。
后背贴着冰凉的城墙缓缓往下滑,磕在城墙的凹缝里也浑然不觉。
手指僵硬地抠开头盔的搭扣,“哐当”一声将这顶沾满血污的铁壳子扔在旁边。
“他娘的……可算结束了。”
他摊开麻木的手掌,盯着自己的双手,忽然咧开嘴笑了:“活着,真好。”
赵二苟抬手抹了把糊满汗水的脸,对属下吩咐:“曹哲和曹铭己死,你们去打扫战场吧!”
话音未落,他那紧绷了一整天的身子再也撑不住,脑袋一歪便重重磕在城砖上,竟就这么倚着冰凉的城墙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日从天蒙蒙亮,他便领着金雕们开始战斗。
一场接一场的恶斗,一环套一环的算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活了这二十多年,哪怕是高考前夜盯着习题册熬到天亮,也从未尝过这般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累。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眼皮都重得掀不开。
第二天清晨醒来,赵二苟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睁开眼之后,他没敢立刻起身,反而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往床底瞅。
张虎那小子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西仰八叉地躺在底下,等着自己下床时一脚踩上去吧?
见床底空空如也,他这才放心地挪身下床。
低头看了看身上,却发现昨天那身沉重的盔甲,己经被收进了背包里。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咦?我不记得自己收拾过装备啊。”
“是我收的。”
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惊得赵二苟浑身一哆嗦。
“谁?!”
他猛地转身,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乱跳。
难怪曹老板要谎称自己会“梦中杀人”,这大清早的屋里突然冒出个人,换谁都得吓破胆!
他暗自嘀咕,这要是半夜,怕是早就被人暗算了。
这时,旁边一张床铺上,朱红缓缓坐起身来,轻声道:“主人,是我。”
平日里,朱红和李锐这两名死侍总是一口一个“主人”,他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此刻,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尴尬,再想起昨天那场意外的“肌肤之亲”,她这声“主人”听着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意。
真感觉不像死侍,倒像是“贴身女仆”的口吻了。
赵二苟心头一跳,赶紧使劲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畜生啊!”他在心里痛骂自己,“这丫头才15岁,还未成年呢!怎么能有这种禽兽想法!”
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转身冲出门外,抄起院角脸盆架上的铜盆,舀了满满一盆凉水,“哗啦”一声兜头浇了下去。
冰凉的水流顺着脸颊往下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屋里的朱红看着他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里满是茫然无措。
赵二苟抹了把脸,看了一眼小地图,发现朱红的光点还在屋里静止不动。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回门口。
探头往屋里瞧时,朱红正站在刚刚的地方,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墙壁,像是魂儿都飞走了似的。
“朱红,你怎么了?”他试探着轻声问道。
朱红这才缓缓转过头,眼神呆呆地落在他身上,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主人,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吗?如果……”
“别!”赵二苟赶紧打断她,“没什么如果。只是……”
他张了张嘴,绞尽脑汁想编个能让自己信服的借口,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朱红却没再等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哥哥己经被害了,昨天我出的主意,又让主人损兵折将……如果主人不需要我了……”
“没有!绝对没有!”赵二苟急忙摆手,语气也急促起来,“我就是……我……我是因为你哥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