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是…是翠娥吗？”那声音又问。
翠娥眯起眼睛，努力适应黑暗。地窖角落里，一个身影蜷缩着。
“张伯？”她认出了邻居的声音。
“真是翠娥！”张伯摸索着靠近，“你还活着！你爹呢？”
翠娥哽咽着摇摇头，虽然知道黑暗中张伯看不见。
张伯叹了口气：“我家的…都没了…就剩我一个，躲在这里…”
上面又传来脚步声和呼喝声，两人立刻噤声。
“他们在搜城，”待声音远去后，张伯低声道，“说是要‘清除余孽’，见人就杀…”
“为什么？”翠娥不解，“城己经破了，为何还要屠戮百姓？”
张伯的声音带着绝望：“听说是因为湘潭抵抗太久，惹怒了清军统帅…他们要杀鸡儆猴，让其他城池不敢抵抗…”
翠娥想起父亲曾经说过，清军入关后，对抵抗激烈的城池往往采取屠城策略，以震慑其他地区。没想到，这一幕如今在湘潭上演。
“你要去哪？”张伯问。
“城南慈云寺。”
张伯沉默片刻：“那边情况可能更糟…我听说清军主力就是从南门攻进来的…”
翠娥心中一沉，但还是说：“我必须去，这是我爹的遗愿。”
张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小心些。听说清军主要在城中心和北门一带搜查，南边或许还有生路。”
两人在地窖中躲了约莫一个时辰，首到外面暂时安静下来。
“我该走了，”翠娥说，“张伯，您保重。”
张伯从怀中掏出半块干饼：“拿着，孩子。活下去。”
翠娥接过干饼，眼眶。在这生死关头，一点食物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她悄悄爬出地窖，重新踏上死亡笼罩的街道。
越往南走，景象越是凄惨。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一些清兵正在搬运尸体，将它们扔到车上，想必是要运出城处理。
翠娥躲在一堵残墙后，观察前方的路口。那里有清兵设卡，检查每一个经过的人。她这样的年轻女子，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绕路。
她转身钻进一条小巷，却发现这是条死胡同。正要退出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站住！”一声大喝。
翠娥头也不回，拼命向前跑。巷子尽头是一堵高墙，无路可逃。
她绝望地回头，看见两个清兵狞笑着逼近。
“跑啊，怎么不跑了？”其中一个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翠娥背靠着墙，手中紧握那块镜片碎片。她宁愿死，也不愿受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扇木门突然打开，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门迅速关上。外面传来清兵的叫骂声和拍门声，但很快远去，似乎去追其他目标了。
翠娥惊魂未定，看向救她的人。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衣衫褴褛，但眼神清澈坚定。
“多谢恩公相救。”翠娥急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