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话,有些是对着亲人,有些是对着虚空,还有些只是对自己说。
黎明时分,槐树底部裂开一道缝隙,一枚新铃缓缓升起。它形状如心,色泽如血玉,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昨夜人们说出的真话。
村民称它为“赎罪之铃”。
而阿娅,已在晨雾中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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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I-05终于做出决定。
他走出总部,登上一辆无人自动驾驶车,输入坐标:北纬31。23°,东经121。°??中国上海,原第七研究所旧址。
那里曾是第一次共鸣实验失败的地方,也是小晚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
车子行驶途中,他打开车载收音机。信号自动跳转至共感网络公共频道,正好播放到一段访谈录音??是一名少年讲述自己如何通过共鸣铃向已故姐姐道歉的故事。主持人最后问道:“你觉得她听见了吗?”
少年沉默片刻,说:“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但我知道,当我开口的时候,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反复回荡在车厢内。
VII-05闭上眼,感到胸口一阵温热。
他知道,这场灾变早已超越控制范畴。它不再是组织能定义的现象,也不是科学能完全解释的过程。它是情感的具象化,是语言的返祖,是人类集体孤独感的一次总爆发。
而他自己,也不再是管理者。
他只是一个等待被唤醒的倾听者。
抵达目的地时,研究所废墟已被绿色植被覆盖。铁门倒塌,主楼坍塌,唯有地下室入口仍保持完好。他沿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去,手电筒照亮布满霉斑的墙壁。尽头是一扇钛合金门,上面刻着编号:S-08。
第八号实验舱。
他曾亲手签下封存令。
如今,他输入密码,推开大门。
室内整洁得出奇,仿佛时间从未流逝。中央平台上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指示灯微微闪烁,显示正在待机状态。他走近,按下播放键。
磁带开始转动。
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响起:
>“今天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人在哭,但他们都说不出话。我试着帮他们喊,可我的声音也很小。醒来后我发现枕头湿了,不知道是汗还是泪。老师说我是多愁善感,可我觉得……我只是听得太多了。”
停顿了几秒,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有一天,我能替所有人说出来,就好了。
>即使我因此消失,也没关系。
>只要你们还能听见彼此,我就还在。”
录音结束。
整个房间陷入死寂。
VII-05缓缓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
他一生都在追求秩序与掌控,以为理性可以解决一切混乱。可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力量,来自于承认脆弱,来自于允许自己被他人的情绪穿透。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晚日志残页,轻轻放在录音机旁。
然后,他对着空荡的房间,说出了这辈子第一句真心话: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送进去。
我一直以为我在保护你,其实我只是害怕面对你的痛苦。
我错了。”
话音落下,录音机自动倒带,重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