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金陵城也不知道他是学靖王还是她,一副贵公子做派,此刻回到北疆才有一二分真实的他。
俊秀如水生莲花的面庞,却有着千仞峭壁上松柏的背影。
卫景珩正专注地训练这些民兵,此役过于凶险,不能临时组队就往上冲,那只是白赔上人命罢了。
但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了,这北狄的部队在嘉潼关已经停留太久了,这两天绝对会启程,不可能继续在这再呆着,除非这些北蛮子只是来过个冬。
适才找出来的遗留百姓,这两天见了太多杀戮都有些呆滞,心里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过后估计很难回归正常生活,但在此境地却是好事,回头要他们杀人不会那么难,见过,恨着是很重要的素质。
他简单给他们编了队伍,让老六认好人,队列反复报数,反复练习手势与暗号。
随着月挂西枝,这只游兵散勇逐渐成型。
卫景珩抬头看了下时间,很快就要天亮了,此时夜已过大半,正是睡梦最深的时机,他只是转头去看李昭微一眼,才转过去,还未开口,李昭微便立刻跳下栏杆,朝他走来。
一步又一步,走得那么坚定,背膀也是那么坚毅,她如戈壁上的玉石,经年成型,地表的震荡,将她冲刷进河滩里,潮涨潮落,此番打磨,让她逐渐露出她最质朴的光芒。
披着月华的她,其实触动了他心里的某根弦。
他想,或许与她并肩作战将会是难忘的回忆,只会比初见有过之无不及。
李昭微来到近前,她定定看着他,她问:“该出发了,对么。”
“嗯。”卫景珩缓缓点了下头,抬手将人招呼到一起,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看得出是经常使用的羊皮地图,边边角角已经有了磨损,李昭微只瞧上一眼,便发现竟然是用丝线绣的,没有因他无水凫水进城而弄湿。
这卫景珩,竟然将嘉潼关看得如此之重,李昭微将眼光挪到眼前人的脸上,此时他正凑在她旁边低头讲解地图,侧脸如玉,睫毛投下大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神态,不知道他日夜摩挲这地图的时候是在想什么,他当真没有一丝丝反心?
卫景珩仔细指了两处要点,泰山早就摸过这座城,加上常年作战,一下便分清是何处并记下来,陆长华他们则是认得有点吃力。
唯有那老六看一眼便知晓,那是曾经的家。
卫景珩见他们记住了,便开始下命令,让何榕和陆长华这两个身手好的,负责带人将县衙,及周围被蛮军占领的房子泼上火油。
泰山他们则是摸上这座城的鼓楼,这是边塞,随时都为了作战而准备,所以鼓楼距离县衙极近,他们就负责埋伏射击要从县衙冲去城墙上的人。
老六的队伍是兵分两路,一些人在主干道埋上绊马索,只负责拉陷阱,另一些人则是从护城河潜出去,躲在城外暗处吹号角,伪造进攻。
卫景珩和李昭微一起,潜进城楼,伺机开城门。
一切计划完毕,大家立刻兵分两路,临行前李昭微突然喊住陆长华,此途凶险,胜算不过万分有一。
陆长华回身看她,她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青葱似的青年,她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弟弟,未曾想有一天要带他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她知道上次突围杀人让他有很深的阴影,这刚缓过来,又要让他面临这些。
最终,李昭微什么都没说,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
陆长华感受到了她的意思,鼻头一酸,不顾大家都在,俯身紧紧抱了她一下,很快便直起身子道:“你不要小看我,我们要活着见面。”
李昭微闻言,露出个无奈的微笑,缓缓点头。
陆长华见此,不再停留,挥手转身快步追上何榕。
卫景珩看着他们,本来有点小不爽陆长华突然抱住李昭微,但随着大家散去,他的心情也悲壮起来,他还没打过落差这么大的战,突然卫景珩冷不丁问道,“你怕吗?”
“你说呢。”李昭微并不看他,依然目送着大家离开。
“哈哈!”卫景珩闻言朗声大笑,“”李昭微你不是在要我命的路上,就是和我一起逃命,现在我们要一起拼命了。”
“那就让我看看你够不够格和我一起拼命了。”李昭微被他逗乐了,转头轻笑一声,也不打招呼,的足尖一点,飞身上房顶,巨高临下看着他,“快跟上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