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县衙死一般沉寂,氛围凝肃,四处都是蛮人举着火把林立,仆役们行走间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人高马大的北狄蛮人给撕了。
天爷啊,打水的小厮役低着头,屏气小心翼翼端着自己手头的水盆,突然一大片阴影投下,他立刻顿住脚步,腿肚子打着颤,小心翼翼抬起头,却看不清来人,太高大了这些北蛮人,他费尽力气,只能看到下巴。
他还想再仰头看清,却配这高大的蛮人提溜起来,随手一甩,砸到墙上,掉在地上,从嘴角涓涓不断涌出鲜血,水盆里的水也在院子里晕染出一地弧线。
“这些蔫了吧唧的,冰原上冻死的母狼都比他们会喘气。”那个高大的蛮人将军嫌恶地在身上擦了擦手。
跟在后面是个编着辫子的男子,身材高挑但比较接近中原人的长相,鼻如鹰勾,脸如刀削。
他闻言转头瞥了眼,眼底冷漠,毫不关心,只是冷冷催促到:“走快点。”
耶律冶连夜策马赶过来,这个老狐狸,嘴上说着他是左膀右臂,那边派他去游说那些贪心的老首领,这边直接把这不费一兵一卒打头阵的机会给了自己的王弟。
那个跟老狐狸一样的色欲熏心的耶律□□,来了只会在这每天酒足饭饱玩女人,这种人派来打头阵,不出几日那镇北军赶过来了就会被清扫回去!白白浪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也好险,他来了这么多天不继续前进,那个老狐狸才会舍得把这机会给他。
耶律冶目光沉沉地打量着这座县衙,心里不禁觉得这老天真不公,不过一墙之隔,这里的人从事生产,在此安居乐业,不过一座边疆县衙,便看着舒适整洁,有瓦遮雨。
现在他要抓紧让这老头连夜发兵启程去下一个关卡。
耶律冶还没走近房间,就听到里面调笑的声音,当即脸色一黑,那带头的高大将军立刻会意,赶紧进去提醒在里面守着的耶律□□属下。
草原里大家都知道,这个少主原本是个汉人奴婢生的混血,没多久那个贱婢就被糟践死了,这耶律冶没人看得起,但长大后却是一路厮杀出来,现在的可汗还是很看重他的。
而这个少主有个怪癖,就是不近女色。
很快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再不多时,那下属就出来请人进去。
耶律冶刚进去就瞅见这耶律冶只是披着一件中衣,露着个大肚囊。
他忍下厌恶感,坐到侧面的太师椅,慢悠悠开口道:“□□,你已经来够久了,前几瑞我刚回营,大可汗把我叫去,让我当夜就出发过来,你跟可汗是兄弟,想必也了解他的脾气,已经那么多耐心了。”
“耶律冶,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明日一早出发,你不用在这给我搬出可汗来压我。”
耶律□□跟大可汗是同母同父生,可怜鹰神不开眼,原本他那大了十一岁的哥哥,儿子没一个能看,他是很有希望熬到他死后也尝尝做可汗的滋味的,草原传子还是传兄弟不过是实力的事,
怎曾想,后面耶律冶,这个有汉人血脉的狼崽子异军突起,近年来势力渐大,跟他是针尖对麦芒,搞得草原的人都知道他们俩不和。
果真,他那狐狸哥哥还是不信他,此刻派这玩意过来添堵,真他娘晦气。
耶律冶翘着二郎腿,靠在太师椅上,斜背后的灯笼微弱光线打在他脸上,将脸分割成阴阳两界,他闻言嗤笑一声,轻启薄唇,一张一合慢悠悠说道:“那最好,明日寅时就出发吧,再晚你就要被追来的镇北军打残了。”
“耶律冶你!”耶律□□猛拍桌子,脸颊旁的赘肉,气得直抖。
耶律冶却不想搭理他,先开眼皮看了一眼他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起身离开。
刚跨出门槛,就听到背后“哐啷”一声,不用回头都知道耶律□□把桌子掀了。
呵,狗熊,只会做这些事。
他在镇北军手底下吃的败仗还少吗,到现在也没学聪明。
月升得越高,视野也越广,这其实对李昭微他们来说是不利的,毕竟她们是想偷袭,没想用这五十来人去跟这一万人硬碰硬,还不够两个来回。
李昭微很有自知之明,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她现在坐在河旁的石栏上,蜷起一条腿,另一只手架在上面,指尖转动匕首,正在瞧着卫景珩整队。
此刻的他和平常很不一样,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剑眉拧起,那潋滟的眼神也变得坚毅,他该是很多天没打理自己,俊美的脸庞都长出青色的胡茬,中和了他的秀气。
其实他性格一直都不文秀,李昭微见他第一眼便知道,这个人做事很有自己主见与章法,愿意妥协的不过是早有预谋罢了,他只是擅长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