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漪凰隐在巷角的阴影里,初春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脊背。
从这个角度望去,叶府门前的白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投下惨淡的光晕,将朱漆大门映得如同褪了色的血。
白日里车马喧嚣的府邸此刻死寂如坟。
守门的士兵铁甲森然,长枪的冷光偶尔划过灯笼照不到的暗处。
高悬的素幡被夜风掀起,像一只挣扎的苍白手臂,忽而拍打在“丞相府”的匾额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她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匕首,刀刃的寒意此刻直往心口钻,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春风风太厉,还是记忆里那双为她系上披风的手,终究成了灵堂里冰冷的躯体。
远处传来打更声,守兵换岗时的铁靴踏地声惊飞了檐角栖鸦。
前门不可能进去了。
叶漪凰暗忖,指尖在青砖墙面上轻轻刮过,粗粝的触感磨得指腹生疼。
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又贴着墙根无声移动,每一步都避开月光投下的光斑。
平日里一刻钟就能走到的后门,她花了半个时辰。
可后门处也有四名披甲执戟的士兵,他们呈犄角之势站立,铁甲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光,连呼出的白气都仿佛带着肃杀之意。
早知如此,她白日就该进去看的。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沉默了一瞬,正想着是否能从围墙上翻过去时,远处忽然传来铁甲碰撞的脆响。
叶漪凰来不及思考,立刻隐入梧桐树的阴影里,看着一队巡兵举着火把走过,火光将后门照得亮如白昼,连墙根下几株枯草都无所遁形。
待巡逻的人走后,叶漪凰又在墙根下静立良久,夜露浸透了她的衣襟。
府内隐约传来诵经声,木鱼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那是僧人在给祖母做法事。
她忽然松开攥得发白的拳头,任由夜风吹散掌心凝结的汗意。
“罢了。”
空中散去一声轻叹,注定她是进不去的。
她转过身,衣摆扫过墙角的野菊,惊起几只蛰伏的萤火虫。
那点点微光在她眼前浮动,像极了祖母疼爱时眼里的光。
可惜了。
叶漪凰闭了闭眼,脚步不停的离开。
避开那些巡逻的士兵后,她回到了客栈。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掌柜的一看到人就迎了上来,“您要是再不来咱可得关门了。”
叶漪凰精神不大好,闻言便扯了扯嘴角,说了声抱歉,又转身上了楼。
掌柜的见她脸色着实难看,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后厨还温着些粥,姑娘不如吃了再歇息?”
“不了。”叶漪凰谢过掌柜,又转身道:“今晚麻烦掌柜的,这银子就当是赔礼。”
她递给对方二两碎银,径直上了楼。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掌柜的轻轻摇了摇头,也不晓得是遇到何事。
“掌柜的,咱可要关门了?”
“关吧。”
人都回来了,没必要再等着了。
回到屋子,叶漪凰并未点灯,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作。
今日进不去,明日还得想点别的办法。
对,之前她安插进去的那人,不知能不能把消息传出来。
她兀自琢磨着,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