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漪凰抬眸看他,眼底映着烛火,却不见半分波澜。
“若是他趁着换班时间走呢?”
“那更不可能!”莫鸿十分自信,“我莫家军素来戒备森严,便是要换班,也是等人到位了才会交接。”
“换班都是人到位了才交接……”叶漪凰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
忽然,她站起身,营帐里的烛光将她身影拉得极长,正好覆在地图标注的边关要塞上。
她盯着那处墨迹,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的细节在脑海中忽闪而过。
“将军确定……”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地图上雪山标记,“所有关卡都万无一失?”
莫鸿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县主这是在质疑莫家军?”
他铠甲上的雪粒簌簌落下,“边关每道关卡都有三重验令,便是太子亲至也要——”
话音戛然而止,莫鸿突然发现叶漪凰的眼神变了——那种锐利如刀的目光,竟与太子殿下动怒时有七分相似。
有那么一刻,莫鸿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沈翎。
不过片刻,他又摇摇头,当真是疯了!怎会把一个黄毛丫头看成太子?!
“验令……”她轻声重复,指尖突然按住太阳穴,“莫将军,每日的验令既然是由你亲自下发,那么,中途要经过多少人?到达每一个关口时,又得用多少时间?您可算过?”
莫鸿一怔,帐外北风呼啸,将牛皮帐帘吹开一道缝隙。
雪光漏进来的刹那,他看见叶漪凰案前的宣纸上,不知何时已写满“验令”二字,最后一个字的墨迹还未干透。
莫鸿的指节在铁护腕下绷得发白,声音里压着怒意:“验令每日寅时由我亲笔签发,交由十二名死士分送。这些死士自幼在莫家培养,不识字、不言语,只认令牌不认人——”
他话音未落,叶漪凰忽然蘸墨在宣纸上画了道斜线。
“莫将军可曾亲眼见过这些死士的脸?”
帐内陡然一静。
莫鸿瞳孔微缩,他,没见过。
莫家训练的死士都是父亲在做,那些人出入也全都带着面具,只有父亲知道他们的模样。
他看见叶漪凰蘸血的指尖在宣纸上拖出细长的痕迹——那根本不是墨,是她方才无意识掐破掌心渗出的血珠。
“玹卿手下的人纷杂多样,”她声音轻得像雪落,“若是剥人皮,应该也不在话下。”
案上烛火“啪”地爆开灯花。
莫鸿突然想起那些死士送令时永远低垂的头颅,想起他们递令时手套与袖口间偶尔露出的苍白到不似活人的手腕。
“不可能!”他猛地掀翻案几,茶盏砸在地上粉碎,“那些死士送完令都会回营复命!”
叶漪凰静静看着飞溅的瓷片。
“复命的真是原来那些人吗?”她沾血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十二处关隘,“若是玹卿的人替换了呢?”
莫鸿如遭雷击,片刻不得言语,而帐外风雪声忽然变得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