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漪凰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图纸上时,莫鸿掀开了账帘。
帐内烛火忽然一晃,莫鸿高大的身影已立在案前。他甲胄未卸,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抱拳时铁护腕相撞,发出铿然声响。
“末将莫鸿,见过县主。”
叶漪凰搁下狼毫,笔架上未干的朱砂在宣纸上洇开一点红痕。她抬眸时,正对上莫鸿眼底未消的怒意,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下还留着青黑的疲惫。
“莫将军不必多礼。”她指尖轻点案几,“倒是江盈该向将军致歉。”
莫鸿眉头骤然拧紧:“县主这是何意?”铁甲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发出细响,“末将愚钝,竟不知县主有何可道歉之处。”
话是这么说,可莫鸿的指节在铁护腕下捏得咯咯作响。
帐内炭火明明烧得正旺,他却觉得胸口堵着一团寒气,怎么也散不去。
三日前,他在昏迷中被人送回军营,醒来时,帐外亲卫连头都不敢抬,只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封沈翎的亲笔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师兄见谅]
见谅?见他狗屁的谅!
莫鸿当时气得几乎将信撕碎。
沈翎那一记手刀劈得干脆利落,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仿佛他们之间二十年的师兄弟情谊,还比不上叶漪凰失踪来得重要!
更别说当时漠城再次下起了大雪,百姓全都等着沈翎,结果呢?他为了一个女人抛下几万百姓,最后还弄得浑身是伤的回来。
若非莫鸿收到了亲爹送过来的信,知道眼前的县主的确是个好的,加上上次石脂水的事让他对江盈有了一点好感,就单凭这丫头被人掳走又毫发无损的回来,他都要仔细考虑考虑这人是不是北沧派来的间谍!
而这次所谓的绑架失踪,就是他们故意弄出来折腾沈翎的把戏!
然,叶漪凰并未没说话,目光扫过他胸前绷带。
那里渗出的血迹已经发褐,想必是那日被沈翎所伤的旧创。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推过一盏热茶,白雾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是我大意,让人钻了空子。”茶盏在案几上划出半道水痕,“连累将军重伤,更误了赈灾要务。”
莫鸿盯着茶盏中浮沉的茶叶,突然冷笑:“县主倒是会替人揽责。”他刻意咬重“替人”二字,铁手套按在案几上发出闷响,愣是没去接那杯茶。
叶漪凰也不在意,只抬眸看着他问:“但今日请将军过来,实在是要紧事相商。”
莫鸿别开眼:“末将不知有什么要紧事能轮到县主来说!”
这就还是对她不满了。
叶漪凰轻叹一声,语气无奈:“我知将军现在对我多有怀疑,可眼下是抓到玹卿的重要时机。”
她将自己方才的分析说了一遍,又道:“我就是想问问将军,除了黑松林到雪山这一路外,可还有别的路,能让玹卿离开?”
莫鸿闻言,眼睛一眯:“县主这是在怀疑我?”
叶漪凰一愣:“将军这是何意?”
他盯着叶漪凰,一字一顿道:“边关十二道关卡,每一道都有三重验令,令牌每日更换,由我亲自签发。”
他冷笑一声,铁手套重重按在案几上:“除非玹卿能飞天遁地,否则绝无可能从边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