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远与周长柳对视一眼，周靖远道：“大人误会了，小人一家确实没有其余心思，我们来到南州府城，一是因为我们父子二人刚好要来这里科考，第二嘛，也确实是为了百姓。”
“为了百姓，怎么说？”
“大人不知道，其实我们不是不愿交给贵县县令，实在是之前被贵县伤过啊，虽然如今已经换了县令，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见温大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周靖远很快就将之前在县衙被诬告的事全盘托出，最后再次总结：“大人，小人一家的命只有一次，实在是怕了。”
温大人沉吟片刻，点头道：“明明怕死，却还是为了百姓，愿意交出这打谷机，着实不错。”
周靖远暗暗打量温大人神色，突然下跪：“大人！小人有罪！”
“哦？怎么好端端的请起罪来了？”
周靖远从怀中拿出另一张图纸：“大人请看。”
依然是一幅成品图，不过这图显然更复杂一点，外观看起来也更大气。
“这是？”
“这是压榨机，大人可听说过贵县豆油？”
温大人一不做饭二不买卖，便摇了摇头。
“如今平民百姓大多吃的是荤油，富贵人家多是麻油，可荤油太腻，麻油精贵难制作，我家夫人就想到了用豆子制油，不仅出油率高，味道也远超其余的油。”周靖远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说道：“如今在咱们贵县，人人都吃得起豆油！”
温大人笑道：“当真如此？”
“小人不敢撒谎！”
“照你这么说，你们做的都是为民的好事，又何罪之有？”
周靖远道：“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有罪，这不是科考进学嘛，看了些律法，似乎如今朝廷对铁器监管严格，前朝似乎还垄断过铁器制造……而我们榨豆油其中一个步骤，就是要用到这个压榨机，偏偏压榨机的一部分零件又是用铁器制成……”
温大人看他一眼，问他：“然后呢？”
周长柳一脸糊涂，什么然后？可转头看到周靖远竟然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周靖远道：“小人想着，豆油不该只存在贵县，也愿意将这榨豆油的法子和机器献给温大人，我们也知道温大人必不会让我们老百姓吃亏，所以小人也愿意回报大人，可偏偏这压榨机就有铁制品，小人也怕影响大人啊……”
温大人摸着胡须来回踱步，思考半晌后，问道：“你说你在科考，可有名次？”
周靖远道：“小人村人一个，识字不久，因此只考了个秀才。我儿子长柳也是出了点意外，当时考试肚子疼，也落选了举人，唉，可惜啊。”
周长柳懵道：“爹…”
他什么时候肚子疼了，要吹牛别拿他吹啊！
周靖远摆摆手：“儿子，温大人好心关心咱们，别害羞。”
温大人看了看两人，突然笑了出来，他让周靖远先起来，这才说道：“前朝事前朝了，咱们圣上体恤百姓，已经允许村民用铁了……”
说到这里，周靖远已经明白了，两人相视一笑，似乎达成了某种合作。
回去的路上周长柳有些头昏脑胀，刚才对着朝廷命官夸夸而谈的周靖远，还是那个乡下的周靖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