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世德回头看了一眼道:“康儿来了。”又对一旁的张叙安点头示意。
周祈安叫了声:“义父”便走了过去。
祖世德鼓励似的拍了拍周祈安的肩,说道:“青州的事办得不错,已经能替你大哥分担了。等进了大理寺,要继续再接再厉。”
周祈安回了句:“一定会的。”
祖世德同张叙安下棋去了,周祈安则又在院子里逗留了一会儿。
栀儿脱掉了小袄,琴儿姑娘怕栀儿受凉,要给她把小袄穿上。
栀儿不肯、说道:“琴儿姐姐抓到我了我就穿!”说着,咕噜噜跑出月牙门去了。
院子里只剩周祈安与王夫人两人,他便问了阿娘一个问题。
听闻丞相儿女成行,其中可还有未出嫁的女儿?
相府十八小姐过完新岁年十四,除此之外,丞相膝下所有女儿皆已出嫁。
而天子年十七,与这十八小姐倒是相仿。
丞相大人或许早有了这心思,等十八小姐及笄,送进宫里,一个是年幼登基、成熟内敛的少年天子,一个是拥立他登上皇位,坐稳了这乱世江山的丞相千金,少年帝后,果真能结成一对恩爱夫妻也未可知。
可惜如今,天子极有可能已经病重,赵呈若想让下一代天子身上流着一半赵家的血,他便没有多少时间了。
只是十四岁。
赵呈当真舍得吗?
镶玉鎏金梳篦划过少女浓密的乌发,她身穿华服,眉头微蹙,任由母亲一下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见母亲已梳理完,要放下梳篦,便一下子攥住了母亲的手。
母亲的手背,因衰老而略显松弛。
她们都说她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是荣国公嫡女,是尊贵的相府十八小姐,只是她的母亲今年却已年近六十……
无论风言风语如何传进她耳中,看着母亲“视子如伤”般的爱,她都从未听信过,直到这一刻。
屋内掌了十几盏灯,却还是昏暗颓靡,她望着铜镜,却怎么也看不清母亲的脸庞,她回头去看,却仍觉得母亲的面孔冰冷陌生。
额头上的海棠花钿,因蹙眉而微微变形。
她问道:“阿娘,你们为何要把我送到那里去?”
她声音稚嫩,眼中噙泪。
她腊月出生,三个月前才刚满十三周岁。
王氏站在一侧,望着女儿青涩却又端庄华贵的面庞,捋着她鬓角一缕碎发,开口道:“因为那是世上最富贵的地方,只有那里才配得上咱们的十八小姐,阿娘要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
最尊贵的女子。
只是那与受人膜拜的神龛或佛像又有何异?
隔日,周祈安到户部交了见习腰牌,便到大理寺报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