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栩说得不错,和穿孔那种瞬间的刺痛比起来,纹身带来的感觉非常缓慢,起初的时间里,顾潮西甚至毫无知觉。
但图案初具雏形的那一刻起,酥麻混着痛楚开始慢慢渗透,在填充了色素的每一处缝隙,无孔不入。
但又远未到需要咬牙坚持的地步。
和顾潮西以往的追求不同,不断扎入他皮肤里的排针从不给予大开大合的疼痛,只是不断绵密地、持续地戳刺,像电击,又有点像当初把蜡滴入刀片划出的缝隙里。
他的灵魂都跟着烫起来,又分不清是因为刺青还是刺青师傅。
顾覃换了个角度,左手掌心隔一层塑胶手套按在他的胸口,也一并压住一处敏感的颗粒。
顾潮西单腿下意识屈起了片刻,又快速放下。
很快的动作,却被顾覃捕捉。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甚是体贴地问:“不舒服了?”
顾潮西下意识要答,“没有不舒服”。
理智短暂回笼,令他得以思及一时嘴硬可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于是不得不服软,说:“嗯,稍微休息一下吧。”
顾覃瞄一眼他的胸口,没说什么,转身摘了手套,走出工作室。听声音是下了楼。
顾潮西在远处的镜子里照到扎了一半的图,轮廓已经完成,刚刚是在给最深的那一块上色。
皮肤比他本人敏感得多,他并未产生强烈的痛感,但心口的那一片已经隐隐泛出了红,一路蔓延到刚刚被顾覃按住的另一边去,两边比赛似的,烧出一片赤色来,不相上下。
也不知道源头是哪处,又是谁染红了谁。
顾潮西当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那么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指腹按上蝴蝶旁的那一处红点。
他好像从不了解自己的身体,只是这样轻轻一碰,那里竟然就毫不客气地挺立起来。
偏偏此时上楼的脚步声又响起,一下、一下,木质楼梯根本藏不住顾覃的行踪。
顾潮西突地心慌起来,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手足无措。
一步、两步。。。再多犹豫几秒,顾覃就要走到这间工作室门口来。
如果被顾覃看到,他没有丝毫可以解释的余地。因为那一处看起来真的很红、很挺、很肿,是无论用什么理由都不可能蒙混过关的程度。
顾潮西慌不择路,忘了在纹身师眼里任何躯体反应都不过是正常现象,忘了每个人体质不同更何况刚刚顾覃确实碰到了那一处地方,忘了就算顾覃真的看到他也完全不必如此惊慌。
因为两个大男人之间,本没有“授受不亲”这样的概念。
他脑袋里一团浆糊,甚至忘了痛让他激动,而非惧怕。他想快一点让那里看起来恢复正常,却好像丢掉了正常思考的能力,竟然伸出两指,重重捏在那一点上。
几乎是推拉门响起的同时,他从纹身床上跳下,闪身躲入室内的卫生间里。
门又合上,顾覃隔一扇房门叫他:“顾潮西?”
顾潮西裸着后背,抵在门上回应:“我在卫生间,等我一下。”
胸口跟着喘息,大开又大合,那只尚未活过来的蝴蝶起起伏伏,竟已有了一半栩栩如生的模样。
顿了两秒,顾覃在外面说:“我在外面等,你休息好了喊我。”
顾潮西不确定顾覃是否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年长的纹身师贴心到像是看出什么之后的欲盖弥彰。
总之听到推拉门又响过一次,顾潮西从卫生间钻出来,工作台上多了一杯全冰美式,应该是刚刚顾覃特意放过来给他。
满杯的冰块,咖啡液只浸没了最下层三分之一,最上层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等候室温将它们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