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高声喝止,“小裴你胡说什么!”
方觉夏的太阳穴跳了跳,应激似的猛地攥住裴听颂的衣领。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挥拳揍上去。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做,只是顿住了,两秒后笑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裴听颂讨厌他的缘由。
也是,连自己的队友都是如此,更何况是那些看客。
可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不想解释,解释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
人们只想看到他们想看的。
方觉夏只能做个清醒的旁观者,眼睁睁注视着自己在黑色的旋涡中越陷越深。
队友们慌乱地拉架、劝和,场面难堪又一发不可收拾,困在风暴中心的他却从愤怒中猛然抽离,敛去笑意,眼神平静得一片冰湖。
“听说你想当嘻哈歌手。”
裴听颂怔了怔。
“所以这算是你的梦想?”方觉夏仍旧望着他,语气很轻,嘴角残留着血。
他没有得到回答,但其实也不需要答案,他清楚裴听颂看不起偶像这条路,也同样看不起谣言缠身的自己。
“梦想这种东西没有高低贵贱,只有能实现和不能实现。”方觉夏松开抓住裴听颂衣领的手,“我跟你这种幼稚还带着偏见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拿走外套离开了练习室,独自一人下楼来到公司后面的体育场。
一群高中生正打着球,他踱步到长椅上坐下,望着他们出神。
一场球还没看完,他便听见贺子炎的声音。
“就知道你在这儿,怎么不上场?”
“他们今天不缺人。”方觉夏轻声道。
这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每当压力大到难以排解的时候,方觉夏就会来这里,和这些学生打打球。
由于他上场常常会导致队伍的实力不平衡,所以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当援军。
“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发火,没想到啊,兔子也有被逼急的时候。”
贺子炎递给他一罐冰可乐,“敷一下脸,没破吧?”
方觉夏接过来,摇了头。
贺子炎挨着他坐下,两手插在口袋里,用肩膀撞了撞他的,声音带着笑,“还生气呢?”
方觉夏张了张嘴,可又没说什么,白色雾气缭绕,顷刻间又消散。
贺子炎也没逼他,陪着看了会儿球。他们望着这些肆意疯闹、大笑的学生,一时间都有些晃神。
“其实他也就跟他们一样大,十七岁嘛,还是小孩儿。”
方觉夏当然知道贺子炎说的“他”是谁,但他装作不知道。
“而且小裴今天确实不是故意的,他前段时间练舞腿受伤了。”贺子炎掏出手机,翻出一个视频给方觉夏看。
视频里裴听颂坐在理疗室的床上,正在针灸。他似乎挺怕中医手里的针,扎的时候头扭到一边不敢看。
的确是个小孩子。
“你别看他平时满不在乎,一副少爷样儿,其实私底下也背着咱们偷偷练着呢。前段时间他白天准备考试,晚上在他家那边的练舞室一练就是一通宵,结果练过劲儿了,腿都抬不起来,给我打电话,我就带他去看老中医呗。”
这些裴听颂从来不愿意说,他的骄傲和自尊总让他言不由衷。
“他也知道自己是空降兵,怕拖咱们后腿,但舞蹈基础确实是一点没有,从零开始还是太难了。”
视频还在播放,镜头里的裴听颂面对针灸,表情生动得一点也不像平时只会装酷的他,嘴里还问着,“火哥,你们练习强度那么大,怎么都没像我这样啊。”举着手机的贺子炎笑了,“这你得问觉夏啊,论强度谁赶得上他。”
听到他的名字,裴听颂忽然就不吭声了,好像也不怕针了,看起来闷闷的,别过脸去不再看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