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说不清快慢时间,仪仗队吵嚷的礼乐搞乱了我的脑子。
我被交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手上。不,他的动作用“夺”更为恰当。
陌生的男人不容拒绝地隔着两层手套握紧我的手。他让我按照礼仪规范挽他手臂的姿势变得为难,不适。
隔着白纱,他盛气凌人的美貌和他过于靠近的身体压抑着我,不适。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妻子。”宣示主权的傲慢,不适。
整个婚礼进行的十分顺利。
或许吧。
当着所有贵族的面,我和皇太子在交换的主持下交换誓言,谢过来自国王和王后的赏赐,白天的仪式暂告段落。
皇太子留下,他走到国王身边,我的陪嫁团重新围绕在我周围,我要离开为晚上的宴会更换礼服。
一个贵族男性拦住了我们。我和他交谈了两句——真可笑,今天起我获得了说话的自由——他的脸色骤变,激动地喷吐辱骂的肮脏词汇。
手起,头落。
石子投入湖泊溅起水花。
我听见人群中压抑的惊呼声,小范围的骚动正在迅速蔓延扩张,我看见许多人吓白了脸。
台小姐收回了手,平淡而冷静的回到我的身后。大厅内隐藏的杀伤性武器最快速度瞄准了她。
皇太子疾走向我,脸色难看。
斩下头颅的武器过于先进精良了,脖颈处连接头颅和身体的地方,巨大的伤口居然没有一丝鲜血喷溅而出,稀碎的暗红色小喷泉喷出的液体,落在我的白鞋前。
那颗头颅只是在一片寂静中咕噜噜的在大厅的地上转动,留下一串暗红色的痕迹,然后停止。
梨朶闭上眼睛,小声的祈祷。
“发生了什么?”面沉如水的皇太子阴森森的瞪了一眼台小姐,质问我道。
面对脸色难看的皇太子的问责,温女士肃着脸道:“这位无礼的男爵喝多了酒,居然胆敢无视皇室尊严,调戏辱骂皇太子妃!如此放肆,胆大妄为的行为属实惊吓到了我们皇太子妃殿下。台小姐急于保护殿下才造成了如此情况。”
我像是被吓坏了,紧紧靠在度夫人怀里,度夫人轻声安慰着我。
皇太子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抬手招来仆人清扫了这个男爵的尸体。
婚礼上死人从古至今都是比较忌讳的事情。
一名男爵的意外死亡打断了婚礼的进程,晚宴很可能会推迟进行。
“吓到了吗?没事了。”无视我的僵硬和抗拒,皇太子抱了抱我,让我和我的陪嫁团先去休息室更换接下来的仪式的服装。
我注意到度2夫人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皇太子身上,并且流露出欣赏的意味。
是因为皇太子的容貌十分美丽吗?
进入休息室梨朶率先爆发了:“殿下竟然就如此草率的夺去了一条生命吗?”
“是的,那又如何?”
我平淡的反问,反倒愈发刺激了梨朶。
她又问台小姐:“你竟愿意做暴君的走狗,视人命为草芥,助纣为虐吗?”
台小姐撇开脸不答。
“梨朶小姐,我知道你曾经身为圣女在教廷的教导下,将人的生命看作是无比高尚珍贵之物。但是事实层面上,权力者的尊严可以凌驾于一些无礼的生命之上。”度夫人义正言辞的袒护我。
是啊,权力,多好的东西。
它可以轻易的囚禁人的自由,夺取一个甚至千千万万的人的生命。
任何尝到权力甜头的人总会有意无意的拥护它为它做辩词。
我浅尝到了它的滋味。然而,不够,这还远远不够。距离我想要的自由,这点权力实在是太过于稀薄了。我甚至无法如臂指使的使用这点权力。
梨朶指责我是“暴君”的说辞过于高看我了,我是作为被献祭的祭品才能够胆战心惊得沾染这点微末的权力。
假如我真的是“暴君”我的行为将更为肆无忌惮,当然,也可能我会因为自由获得内心的真正平静而宽容一切。
无防,一切已经踏出了第一步,未来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无数步,我终将获得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