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儿,林老爷子不可能不了解,可当梁特助打来电话告知林钰歌对路骁的所作所为,老人手掌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路骁两岁以前都住在林家,幼年嬉闹的玩具房佣人依旧会定期打扫,老人慢慢翻过他出生时的照片,彼时为保佑自己的女儿度过病痛,给孩子取名为“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说不清的叹悔如尘灰一般落满了心的房间。
“尧尧,”老人忽然开口,“你恨她吗?”
大雪覆枝,寂静无声。
琥珀眼瞳缓缓抬起,路骁问:“我可以恨她吗?
换个方式来问,为人子女,真的有资格对赋予他们生命的父母说一句“憎恨”和“不原谅”么?
不是回答,胜似回答。
本以为又要陷入死寂,但林外公也只闭了闭眼睛,随即示意在远处回避的律师助手递上一份文件。
昏黄老眼扫视过别墅——玄关处同款的拖鞋,餐桌上一黑一白两个并肩倚靠的水杯,茶几旁显然是专属某位同学的小零食推车,上面贴着一张写有“不许多吃”的便签,新拆封的热血漫画可以和高深的医学杂志摆放一起,标记严谨的笔记也不嫌弃旁边是没写完的基础试卷……
截然不同,却又殊途同归。
浑浊目光闪现清明,老人示意路骁同他一起看向那份《股权转让书》,含笑道:“这是我和你外婆在林氏的股份,等你成年了就会转让到你的名下。”
“外公,这……”
林外公只摸摸他的头发:“其实,来见你之前,我联系过那位姓席的小同学。”
琥珀眼瞳顿时晕满了愕然。
林外公想,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们有多偏心自己的女儿,以至于都间接伤害到路骁,心中藏着“羞愧”,商场征战的老人竟也生出几分胆怯。
攥写好转让书的晚上,林外公拨通了席昭的电话,请求对方帮忙转送文件。
电话那头的少年只平静说道:“与其让我转告,您不如亲自来告诉他。”
片刻停顿,一声叹息轻柔似水。
“他很痛苦啊。”
深邃黑眸幻化眼前,路骁从中看见了自己酸涩难言的表情,心尖最柔软的一角像被拧了一下,如此竟有一种委屈落泪的冲动。
将一切细节收之眼底,林外公也想起自己那天的愣怔,愣怔后释然。
那个少年还说了什么?
——“然而这些都不该是由他来承受的痛苦。”
“孩子,你的路总归是要自己走的,如果他们让你太过痛苦……”老人眼底泛起水光。
犹带惆怅的声音和席昭眉眼洒落的坚定一瞬重合。
“——那就离开吧。”
离开让你痛苦的源头,离开世俗孝道为你设下的“愧疚”,不要让这些把你拖入泥沼,“爱”怎么会让人陷入沼泽?
你要有、
也本该有更自由的天空。
……
砰——